小副官當班冇多久,不風俗跟莫青荷這類男人身下的男人打交道,一時不知該把他當個女的讓著,還是當個爺們先揍一頓出氣,隻好梗著脖子嚷嚷:“老闆說你不舒暢,我看你好得很,從速清算東西走,沈師長還等著呢。”
話音剛落,一個沉沉的聲音俄然從門口響起:“不消了。”
“我還冇說怕不痛快,你怕甚麼?!”莫青荷朝老闆丟了個眼刀,“你先出去,多找幾小我把他給我攔住了,話說的標緻點兒,彆獲咎人。”
台下兩個紈絝後輩邊聽戲邊磕著瓜子說閒話,噗噗的把殼往地上吐。
這世上最吃力不奉迎的行當大抵就是戲,莫青荷隻記得一大群沒爹沒孃的孩子擠在破屋子裡,永久都是夏季,棗樹叉手叉腳,對稱的老屋子,陽光老是暗淡的白,有點藍,睡大通鋪,被子裡有虱子,一個個孩子破衣爛衫,飯菜老是冇有油,誰提及過年吃餃子,口水能一向流到棉襖上。
“我親身來。”
“在金殿叩罷頭我抽身就走,不由得揹回身我喜笑在眉頭,猛想起仲春二來龍昂首,梳洗打扮上綵樓。公子天孫我不打,繡球單打平貴頭。寒窯裡享福十八秋,等著等著做了皇後。”
隔壁桌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聞聽此言,長長歎了口氣:“日本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他們這幫狗孃養的大頭兵還隻顧著講場麵捧伶人,當真家國有望。”
手上一對老核桃轉悠的哢吧哢吧響,適時戲裡正該有個好,世人忙旋風似的叫上了,冇人理睬老者的話。
袍袖下暴露一截清臒的胳膊,手指頎長,抓著牡丹茶壺,一歪頭用壺嘴喝茶。
伶人和婊|子如果對塵凡動了情,做不出好戲,對他莫青荷來講,保不住小命。
“呦,這不巧了。”莫青荷拽了拽水衣,“您看,我這妝卸到一半,衣裳也冇換,不好見人呐,要不然勞煩您轉告一聲,讓師座先歸去歇著,等明日我早些唱完,必然陪他喝酒。”
十五年前初入梨園行,還冇有青荷這稱呼,他也不叫莫老闆,不過是細條條的一個少年,眼神跟小羊羔似的潔淨,往樹下一走,落了半身陽光,五歲那年娘把他送到梨園門口,說:“少軒,你要聽師父的話,過年娘來看你。”
還是謹慎些,先探探那沈培楠的秘聞。
人未至聲先聞,有人大聲吼道:“不就是一伶人,擺甚麼臭架子,我們師座情願等是給你們麵子,不肯意等,廢你們一個戲園子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