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端，一名十五六的少年兵士舉起長刀，在他一個不經意間，手起刀落，直插婦人水泡般的肚子上，頓時鮮血噴濺如湧泉，狄應製止不及，便被婦人隨即爆出的慘叫驚得釘在原地。

鳳行心中驚奇，道家以順六合應萬物為旨，以推演變勢為常，老君乃道家鼻祖，竟有未知不測之說，“寰宇如棋盤，三界五行各為棋子，動則生變，變則進退有度，進退之法老君可明？”

八卦爐內火焰簇聚，爐上葫蘆丹瓶依序飛旋，長案擺了三足銅鼎，鼎內指粗的供捲菸氣嫋嫋，與溜入殿內的雲絲勾纏不休。

女童嚇了一跳，滿滿的一盆血水實在沉重，惶急之下幾乎灑到狄應身上，連退了幾步，方顫聲道，“老爺，奴婢在外間換水，不入閣房。”

“變即不成測，”老君一貫泰然，現在鬚眉間竟沾了些許憂色，“不成測即無處推演。”

白日砍殺敵軍的刀戟重新對準了無辜的百姓，因饑餓而肥胖的雙股想要跑過結實的馬匹的確癡人說夢，一番戲耍的追逐下，逃脫者寥寥，那婦人理所當然地落入了豺狼的虎倀。

此非祥兆。

兩軍對壘，死傷無數，除了披甲上陣的兵士，另有四周馳驅的流民。

十七歲伊始，他便拋下妻兒奔赴疆場，很多年來，飲熱血，啖生肉，白骨作戟，人皮為衣，從一個避債逃家的稚嫩少年到腳底白骨累累手握大權的舉國將軍，他都未曾這般怕過。

“應哥――”

狄應低下頭，盯著幾步外緊閉的屋門，簷下油皮燈籠搖擺不定，昏黃的燭光照得青石空中一片暗淡，慘叫連綴不斷從門縫中鑽出，剛毅的眉宇間焦心難掩。

她躲在老弱中瑟瑟顫栗，在夜色裡掙著一雙膽怯的眼睛謹慎地刺探著營帳，當時二十四歲的狄應正站在中軍帳外，悄悄看動部下享用這場可貴的饗宴，戰役曠日耐久，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好久冇有這麼熱烈過了。

攥著拳頭幾度來回，寬額上擠出了大顆的汗珠，頻密如雨下，屋內仍無喜信傳來，他快撐不住了，恨不得立馬踹開門扉，親眼看看景象。

守門的仙童倚欄熟睡，鼻息間嗤嗤呼響，大鳥化作的人形微微一笑，邁入敞門迎客的殿宇中，朗聲道，“老君，應昨日之約，鳳行特來助火煉丹。”

門內俄然傳來一聲布帛扯破般的慘叫，如一道雷電兜頭劈下，驚得狄應渾身一顫，四肢百骸緊跟著顫抖起來。

天外天，仙上仙，是為何方神明？

鳳行收回目光，側首問道，“是何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