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躲在粗細充足兩人合抱的榔柱後,正咬著拇指暗笑。
文嘗想點頭,又深思此舉不太得當,對付道,“奴婢曉得夫人是掛念少爺的。”
“嗬,”秋雲水嘲笑道,“文嘗這是說我捧高踩低了?大少爺出身鄉野,不滿十歲便隨將軍上了疆場,十六七始入小學,識大字,與沖弱同出同入,尚不求將軍請夫子入府,秋雲山年不敷五,爹爹便重金延請孟州高士入府教養,可他生生將夫子氣得吐了血,七歲時就領了一班下人去高士家中又打又砸,其母立時便氣得奔赴鬼域,孟州一乾文人自此發誓,生不如秋府,死亦唾頑童,文嘗可還記得?”
天幕落下,暗中來臨,喧嘩的塵凡便成了靈魂的歡場。
直至跑得沉悶時,終究尋到一根龐大的柱子,倚柱坐下後,便耐煩等著鬼怪來捉。
思慮至此,胸中更是如同燃了一團火,燒到手足酸脹,立定不住。
“這世上的事理,如何辯都辯不明白。可有些人,該是甚麼樣便是甚麼樣,命定如此,人所能及的不過順天而為罷了。他既冇本領,就彆挑大梁,庸庸碌碌過完平生,求個安樂安穩有何不好?真到了不相稱的位置,砸在腦袋頂上的非福是禍。眼下他再鬨騰,也不過淫樂好賭,我尚且能顧得住,他如果當了京官,惹了甚麼不該惹的人,鬨出甚麼大亂子,就憑我一個內宅婦人,還能清算得了嗎?”
隔門外,端了梨湯的壓枝兩手直顫抖,汗涔涔地偷摸退了出去。
“夫人,不啻將少爺舉薦給老爺,也免得他每日在外浪蕩似個離群的孤雁,光是想著便教民氣疼。”,文嘗說著,抽出帕子在眼下擦拭,秋雲水看去,當真落了淚,心下輕嗤,嘴上無法感喟道,“莫非文嘗覺得我甘心他日日不思正業,出入訂交的俱是鬥雞嘍囉之輩?”
無頭蒼蠅似的在綠藤下亂轉,過了一炷香,俄然停下,臉上暴露憂色,衣服也顧不得換,叮嚀門房備好車馬,著了一襲暗褐色長衫徑直出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