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箸,如玉白,乳兒握,絕案台。
包了福子肚兜的狄令被這景象嚇了一跳,機靈地眨動著大眼睛刺探周身,常日裡熟諳的大人們動也不動,直看著他,彷彿並無非常,想了想,便又挪動起來。
四少爺隻掃了一眼,持續往前爬――牙箸,門客?雖知名利,但好吃好睡,度日無憂,拚集拚集。
冰冷的青石板上,潔白的象牙箸泛著寒光。
夏季炎炎,天低暑熱。
狄應心下一沉,狄令,庶四子,始興十年卒,蕭孺人所生。
床畔二人一字不落,聽得清清楚楚。
“娘……孃親……”,狄令竟尚未斷氣,被血水粉飾的眼皮微微翻開,“孃親……吃奶奶……”
蕭岑如野獸般從美人榻上衝了下來,抱起狄令,渾身劇顫。
“你們一乾丫頭,”蕭岑無法笑道,“一個繈褓中的奶娃娃,瞧瞧被你們說成甚麼,起臥還需旁人顧問,好似已是豐功偉績加身,荒不荒唐。”
肚子又叫了一聲,廳堂喧鬨,無人聽到,狄令有些活力,啪嗒一下把牙箸跌倒了地上,世人聞聲轉過甚來,奶媽媽正要上前抱起,卻見狄令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站在案邊,吵嘴淌出濃豔的血水來,肉乎乎的麵龐一片青白,柔滑的手指向前伸著,整小我站在長案邊沿,搖搖欲墜。
世人猜想不到有此突變,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蕭岑漸漸把狄令的屍身翻轉過來,圓溜溜的腦袋上此時凸起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深坑,黃白交雜的漿液稠濁淌流。
四少爺停下了――算盤,賬房先生、商客豪紳?官員不與商旅同立,不好不好。
世人皆這般想著。
任尤良冒死點頭,汗濕的長髮摔打在臉上,驚駭而眼含祈求地望著男童,男童不為所動,仍興趣盎然輕車熟路地爬入尤良體內,於此,她束手無策,目眥儘裂。
尤良生硬的冰麵孔再難強撐下去,心跳咚咚,牙齒噠噠碰撞,滿身的寒毛根根倒豎,想叫叫不出來,想跑腿腳卻轉動不能,比待斬的死囚盯著閃著寒光的大刀時懼意更甚,“啊――啊――”,連連呼喚,隻叫出幾道短促的喘氣。
蕭岑長袖一揮,香風掃過,“賞”
奶媽媽被這情狀嚇得當場呆愣,雙腳生根地立在原處,眼睜睜看著狄令一臉暮氣地栽倒下來,脆軟的頭骨著地,漫了大片的血漿。
“啊――”,青紗帳內,蕭孺人一聲慘叫,驚起了春暉院中早歸的雀鳥。
“不對不對,你們可曾看過少爺的眼睛?雙眼如炬,目似雷電,與老爺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