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了水吃起素餅，少年的熟牛肉味兒也直往我鼻子裡鑽，我樂得享用香油開胃，吃得津津有味。但是方寸狹小，我仍舊感覺有兩道灼灼的目光定在我的側臉上。我忍了好久，俄然昂首直瞪歸去。阿誰少年似笑非笑，方纔高傲不凡的臉麵上浮起一種狐狸般的惡棍神采。

先是一大群男人鹵莽的吵吵，更有一個北方口音的人大聲嚷：“滾他孃的……爺們是當今皇二弟，太尉晉王的甲士……好酒好菜儘管上，不然就告你這家破店暗通藍羽軍。”

我說：“正值狼籍，民氣不古。方纔聽聞先生唱起老子，倒是可貴。若不嫌棄，請吃長輩貢獻的一點微薄食品。”

落日芳草渾無邊，我與馬同坐，竟然迷含混糊的入眠了。等我醒來,白馬已經站立起來，環繞著我轉圈。我跟著它走了一段,它才停下。本來這是山穀裡的一處溫泉，我說：“阿白，感謝你，你真是太好了。”

我策畫著，已經被一個酒保引入了小小的酒坊。我叮嚀他將馬繫好，他道：“客長，小店今晚已經被人包下廳堂。委曲您上樓雅間吃酒？”

我手一滯，胃裡翻滾，晉王將適齡的女性充當北軍軍妓。看來是真的？少年也如有所思。

張季鷹沉吟半晌，道：“海內之新秀，莫過於蜀州上官軼。他本與東方琪先生齊名。他們兩人都是南陽庾元石先生的弟子。元石先生臨終曾說，東方或者上官一人之才，能夠鼎足立國，若二人聯手，則天下無敵。”

即便他是坐著，也能夠感受少年身姿頎秀，重生的桐樹般瘦不露骨。神采奪人，又讓人想起六合間一顆磨光的寶鑽。他斜靠窗邊，一手持杯，一手隱在插著寶劍的承擔下。行動伸展之至，骨肉間卻包含著深切的力度。

張先生欣然飲儘，少年又問他：“先生一起來，四川號稱人傑地靈，先生可曾會得多麼如先生普通的隱逸高人？”

當我坐下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的朝我瞅了一眼。我暗吸一口氣，因為我從未見過豔美如此的鳳目：內裡流淌著不羈的春江麗水，奔騰向海。又泛動著股興旺的豪氣，彷彿傲睨華山之巔。

他挺拔的鼻梁，在長睫毛的陪稱下，被落日勾畫出一個瑰麗夢裡纔有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