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李――”
柳慧娘麵白如紙,纖柔的身量繃的極緊,“侯爺……想必是聽錢管家說的,的確《還魂記》並非老爺所作,但是民女與陳先生隻是唱與詞相惜罷了,並非侯爺所言乃我二人有私交,家班內世人各司其職,民女和其他戲伶,皆為老爺婢仆,是不準與人有私的。”
霍危樓自始至終未提被燒的話本,柳慧娘隻當他所知統統皆從錢管家口入耳來,因而道:“民女不知,那戲本起先的確在民女手中,可厥後老爺討要,民女雖覺那是陳先生遺物不該交給老爺,可拗不過老爺,還是交了出去。”
柳慧娘雖有幾分名譽,可說到底是簽了死契的奴婢之身,職位卑賤,想捧她的時候,稱她一聲柳大師,不想捧她的時候,她便似北裡瓦舍中的下九流之身,現在霍危樓示出幾分喜愛,任是誰,都要感激涕零心神馳之。
話已至此,柳慧娘卻仍然絞著雙手不言不語,她額頭汗意盈盈,還是一副躊躇遊移的模樣,霍危樓看著她,忽而道:“看來你已心有所屬了。”
錢管家有些畏縮的點了點頭,“老爺愛戲成癡,他不愛納妾,也並非隻是愛好美色,若誰唱的好了,才格外令他喜好……”
錢管家遊移半晌道:“該當……算親厚的,她二人很有些相惜之感,不然也不會在一處說戲,陳筆墨寫的時候,柳大師也幫了很多忙,這戲折內所寫陳柳二人之情,還曾惹得老爺不快,可此中人鬼情緣非常動聽,老爺這才未改。”
霍危樓打量著她神采,“如何,你不肯?”
柳慧娘雙手交疊在身前,神采和順,背脊筆挺的站在堂中。
“隻不過呢,這些事不敷為外人道,旁人若知曉得清楚了,她們的身價也就跌了份兒了,然體味內幕的人也很多,大師心照不宣,聽戲聽個歡暢便是。”錢管家說著瞄了一眼霍危樓,“實在一個伶人半個娼,這事在內裡那些戲樓也都是一樣的,唱得好的角兒,也有入富朱紫家做妾的,還不在少數……”
“聽你所言,此戲本故事的確盤曲古怪,可陳柳二人相知相愛,倒也有些映照你和他,戲本上所寫戲折,當真隻是他一人所寫?”
福公公笑道:“女人多慮了,甚麼死契不死契,侯爺若開口,女人便是自在身。”
但是柳慧娘唇角幾動,卻並未立即答話。
錢管家被帶下去,守在內裡廊道裡,很快,柳慧娘從二樓下了來。夜色已深,柳慧娘披著頭蓬,墨發鬆鬆挽起,很有兩分嬌媚風情,她行動聘婷而來,身上香風暗浮,走到錢管家麵前,以疑問的眼神看他,錢管家卻有些心虛的不敢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