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將問話，女子未答，她隻抬手做了兩個手勢，就如唱戲的蘭花指。

女子一邊疾步前行一邊解去黑袍、粗衣。中間有婢子緊跟，將脫去的衣拿新的補上。

“守將安在？”

十丈、五丈、三丈……弓箭兵的手持不住了，隻要略微鬆指，就能將那擅闖版圖的賊射下，可放箭的令遲遲未下。

鬼堡似的城，聳峙在一片騰黃當中。幡旗獵獵作響，旗上狼圖騰正在張牙舞爪，一道一道割破風礫。

他含淚哽咽，軟了脊梁。小魚埋首入他的胸前，閉上眼抿緊了雙唇。

“你遲了。”

他撿起幾片殘心，失魂落魄回了城，走在道中心俄然癱倒在地，中了邪似地昏倒不醒。展開眼後，他又歸去了，床冇變，安排冇變，甚麼都冇變。他就像做了場好夢，醒後恍忽好久。

夜中的戈壁似裹上層銀紗，連綴萬裡。兩行輕淺的足印落在月下，追著滿天星子向北而去。

話音未落，一姑息倉促走到馬前半跪在地，拱手見禮。

守將起家與她私語幾句，隨後她便回身走向不遠處的馬車。

是叔母的聲音，聽來焦心似火。潘逸兩眼發定，想不起個以是然。

“此乃周國地界，擅闖者，死！”

叫喚聲鏗鏘有力，刺過迷眼的沙，卻未擊中來人。弓弦繃緊，幾十支鐵箭齊齊對準，那點墨色仍然故我，急快地挪動，似滑落沙丘的淚。

上了馬，裹開端紗，小魚回眸，莞爾而笑。

“我等你。”

死寂的戈壁中呈現一點黑，就如驀地落在衣上的墨汁，令守城兵措手不及。他們趕緊架起弓箭，擊響軍鼓。

話落，一聲輕叱，她調轉馬頭飛奔而去，頭也不回，走得恩斷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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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家中老父老母如何辦？他走，這搖搖欲墜的城如何辦？他走，潘氏千年英名又該如何辦？

寂靜半晌，那張討人喜好的嘴又蠕出三個字。

小魚點頭，攀著他雙肩的手垂垂垂下。她含胸垂首不敢看他，眼裡藏著淚，明顯捨不得，最後卻還是說：“我得走了。”

墨色披風如翼，一把拽走潘逸的影。他傻傻地站在原處，看著她消逝在沙的絕頂，看著大漠的風淹冇一行蹄印。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見她冰冷無情，藍若眯起湛藍的眸，笑意盈盈。

“我說‘為你不娶’也是至心。”

投下的石影遮住了她的神采，潘逸看不透，他抖得短長，一次又一次地收緊雙臂。或許她不知，她已早成了胸中骨、肉裡筋，一旦抽走必當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