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歌瞥了他一眼,靜待他持續。
“免了。”蕪歌無法地笑看他,“跟姑姑如何都這麼生分?”
書房的裡牆是一麵頂天的書廚。義隆搭著梯子,攀了上去,取下最高處的一隻大木箱子。
義隆倒一副食不言寢不語的架式,細嚼慢嚥起來。
“哦。”齊哥兒一臉絕望地坐回膳桌前。
小傢夥規端方矩地端坐案前。
她頓住,笑意更甚,眼眶裡的潮潤也更甚:“當年,你用母妃留下的翠綠古玉向徐芷歌提親。你若當真在乎這些舊物,不過是利用仇敵之女,請君入甕罷了,底子犯不著賠了母妃的遺物。”
蕪歌扭頭看向他,眸子映著燭火一閃一閃:“你送給我的,除了那把匕首,都沉進荷花池了。你親手給我描花腔的金飾,十足都熔掉了。你把我的那頂後冠熔了鑄成新的給了袁齊媯,我把那些金水鑄成金豆子,一粒一粒都賜給了南風小倌。”她明麗一笑:“留著那把匕首,我本來是想紮進你內心的。”
“作中庸,子思筆。”義隆抱著小傢夥落座,又考他。
蕪歌輕視地冷哼:“扮豬吃老虎,就這點骨氣。”她懶惰地揮了揮手:“罷了,你退下吧。”她扭頭對婉寧叮嚀:“擺膳,叫齊兒來用膳。”
義隆抬眸,無法地看著蕪歌:“你說得不錯,朕骨子裡還是個殺手。在殺手眼裡,除卻存亡無大事。朕不過想她好好活著罷了。”
蕪歌展開雙臂,笑看著他:“齊兒,過來。”
蕪歌收回目光,故作不覺得意。
“隆哥哥,求你不要丟下我。我不想變成斑禿癡傻的木頭人,我不想。”
義隆難以描述得知莫姨歸天本相那刻的震驚。若他一早曉得本相,莫說尊袁湛為國丈,如許的牲口非得五馬分屍不成。故而,他踏出北三所的頭一件事就是命令當場正法袁湛。而無辜的袁五妹也成了該死連坐。
蕪歌伸手,指尖劃過黑豹的髯毛。耐久光陰,那鬚髮還是栩栩如生,他們卻再不是當初無憂無慮的少男少女了。
蕪歌張了張嘴,隻發覺當真是無言以對了。
一滴淚都不值得。
義隆的唇角又顫了顫。
木箱箱蓋並未蒙塵,也不知是箱子的仆人常常翻開,還是打理的宮人分外勤奮。
“朕去了北三所。”義隆拿起銀箸,一樣故作雲淡風輕。
“小幺。”義隆的聲音微微不穩。
義隆的麵色有些尷尬。
義隆緊摟著她。他當然曉得他會悔怨,從踏足北三所那刻他就在悔怨,開口那刻更在悔怨,但他彆無挑選。不管作何挑選,他都會悔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