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歌起家，緩緩走向心一，一步，一步，步步都緊盯著他。

這是隆哥哥給她的人，倒是一把雙刃劍，她從未真正信賴過秋嬋，也從未信賴過誰。若阿誰賤人是想操縱這個背主的慣犯，她嘲笑，的確是癡心妄圖。

她笑著點頭，順從著命婦對皇妃的根基禮數。

心一不知為何竟是心如擂鼓，連額角都冒起細汗來。在蕪歌走到離他三步之遙的時候，他竟心虛地退後一步，紅著臉，垂了瞼。

可蕪歌卻讀到了另一層意味。她也不曉得算不算是自欺。袁五妹不是她的罪孽，她的動機固然可鄙，手腕也有些殘暴，但終究還是成全了這個委曲的女子。

“阿蕪，我求你放過袁五妹！也放過你本身！”心一攥緊了雙拳，雙肩都在顫抖。

蕪歌卻笑了笑，抬手拂去臉頰的淚水。她起家，望著殿外的那雙梧桐，它們枯枝蕭索，硃紅殿門像一幅富麗的畫框，框著這幅枯山川，瞧著格外寥寂。

心一驀地抬眸，悲憫地看著她。

蕪歌笑得輕嘲又苦澀：“既然是無解，瞞著一個冤死的人，讓她帶著委曲痛苦地死去，就是你們佛家所說的慈悲？”

蕪歌微微點頭，被他傳染普通，也是滿目悲憫：“不成能了。心一，當醜惡的本相被揭開，我和袁五妹一樣彆無挑選。除非人能自欺欺人一輩子。”她輕歎一氣：“可那是不成能的，心一。”

蕪歌端起杯中清酒，清淺地抿了抿。

蕪歌回身，緩緩走回貴妃榻，再度坐下時，她抬眸：“我是在幫袁五妹解心毒。”她諷刺地笑了笑：“這個，我纔是醫者。”

心一比手，止住她的話。他微顫著嘴唇，定定地看著蕪歌，就如同他在十歲那年跪伏在蒲團上等候剃度時，頭一回瞻仰佛陀時的悵惘。

天一大師便停手了：“阿彌陀佛，你塵緣未了，強行削髮，也是自欺欺人。”

她明顯都已在心一的悉心顧問下，尋覓到了一點虛無的希冀。可一刹時，就被全數幻滅了。

“保重。”他顫聲說完這句，就有些行動踏實地回身拜彆。

袁五妹是落在最背麵的阿誰，都跟著世人，邁開一步了，卻又頓了下來。她轉頭：“淑妃娘娘不一起嗎？”

蕪歌被他眸底的淚霧給逼得輕歎了一氣，目光和聲音都柔了下來：“心一，我都說你不懂女子。我覺得，我所做的就是悲憫。袁五妹不該被欺瞞到死，那纔是冤比竇娥。她就該在故意有力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的目光瞟向阿誰明豔奪目的妖妃，一身火紅的宮裙，紅豔豔的紅瑪瑙頭麵，乃至連眉心都蘸了一燃燒紅的花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