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下
寒夜是他的惡夢,冇當那天涯的曙光消逝於荒天茫原中,痛苦,驚駭,淒楚接踵而至。
毒殺至公?
不可!此事須稟告大哥!
天下儒學士子皆覺得是,貴爵權貴對此更加看重,五日則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間麵垢,潘請,足垢,湯請洗。
少年渾身浴血,滿目蒼夷,衣不蔽體,如同一具活屍。
摧辱你一人,還燕永明淨!
苦思無果,薑白返回屋中,抖了抖大鼇,卻見那羽箭之上綁著一塊黃帛。
比及狄人轉頭尋他時,山穀當中,已是狼屍各處,血流成紅,大家舉著火把,火焰映照之處,碎衣外相,彷彿剛經曆過一場驚心廝殺。
傷疤清楚可見,如一根魚刺梗骨在喉,取不出,咽不下,卡在當中,令人苦痛至絕。
大笑之下,胸口鬱結一掃而散,薑白從浴桶中站起,還未寬衣,門外忽聞羽箭之音。
再者,他長年不在臨淄,與人無從結仇,況乎以他公子之身份,何人敢膽小包天,潛入長樂宮行刺他?
風吹草低見牛羊—
宮中與他有乾係者,公子淮首當其衝,但公子淮精於算計,怎會鋌而走險,趁夜來此行刺?
侍女回聲退下,將大門關上。
“下去吧。”
有恨無處訴,有苦向誰來?
狼要吃人,人又豈肯就範?
耳畔聽著女人苦苦追隨已故的孩兒,身上接受著難以開口的痛苦,薑白心頭泣血,他大哭,大喊,大呼,可越是這般,女人越是癲狂。
屋內燈火微微,熱氣騰騰,一人獨坐水中,好像置身華清池上,頭頂蓮花,腳踏祥雲,縱有稱心,蕭灑神仙。
“諾!”
君母不再柔情,君父更是斷交,兩人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他小居長樂宮甚少人知,刺客如何得知?
可轉念間,薑白又生猜忌,那人知大哥有難,何不奉告大哥,反倒捨近求遠,偏來尋我?
一望無邊的草原之上,有人策馬奔騰,有人吃羊喝奶,有人高唱瞭望,有人兵戈相向,唯獨一人,終不見荒漠花開,鮮草遍栽
穿上布衣,薑白跑出門,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唯有那東來北風吹動竹林。
薑白自誇俗人一個,誓不做儒生,也不做賢人,管甚麼繁文縟節,脫了衣裳,縱身跳入浴盆當中,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滿地湯水。
西燕富庶,北狄費事,理應北狄向西燕昂首稱臣,年年進貢,呂公卻將子嗣送往北狄乞降。
仇恨,怨念,血腥,全加諸於薑白身上。
舊事曆曆在目,薑白攥拳,呲牙作響,恨不得將本身撕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