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淡然一笑，“既然你我有緣，多說幾句也無妨。”她抬手指著內裡，幽幽說，“人生聚散皆有天數，施主畏手畏腳，怕是會孤負過量，徒生煩惱。”

過“天門”時，他還在揣摩這個事，驀地一陣冷風吹來，他昂首，但見兩麵都是茫茫峭壁，高達數百米，活似兩道龐大天門矗立入天；峭石嶄立，如刀削斧砍，絕崖彼蒼鬆吊掛，似猛虎躍下，又似蛟龍欲騰。頭頂隻露一線天，冷風嗖嗖，寒氣逼人，似覺萬山壓頂，令貳心驚肉跳。

一個慈眉善目標老尼姑站在前麵，喊著佛號說：“施主既偶然向佛，又何必恩賜香火錢？”

老三耳邊如驚雷炸響，半晌不語。

“嗯，世人皆有所求，不過乎求人求己罷了。”她眯起眼睛盯著老三看了半晌，緩緩吐出一句，“施主無慾則剛，不過，身犯孽障甚多，恐怕難獨善其身。”

腳邊是刀斧般削過的峭壁，危崖萬丈，高深莫測。

盤阿婆走過來，看了他身邊的柳筠一眼。老三接下她手裡的籃子，剛要替她們相互先容，盤阿婆卻已開口：“你是大川的朋友，是吧？閨女，你真是標緻！大川是我們老兩口的心頭肉，我老婆子請你們今後多幫襯他。”盤阿婆飽見人間冷暖，雖是女流，目光卻毒。一席話，令柳筠陡生壓力。

“阿婆，我在這。”老三應道。

“假作真來真亦假嗬嗬，施主宅心仁厚，我也就不再贅言了。”老尼姑見柳筠已近，回身飄但是去。

老三用力拍了拍腦袋，但願這統統隻是夢境。但是，腦袋痛過以後，他不得不承認這統統是真的。

廟裡佛號聲聲，老三指了指門外，抬腳出去，柳筠跟著出來。

“月朔和十五都會來。”盤阿婆說，“也就是求一個心安。”

“實在，信與不信都在一個緣字。”老尼微微一笑，回擊一指，“你看這寺內的芸芸眾生，又有幾人與佛有緣。所求多了，反而成了貪慾。如你一樣冷酷，倒會讓佛心清淨。”

“我不是來發兵問罪的。那晚不怪你。”柳筠漂亮地說，“我明天就分開莽山，藥場股分分派和生長打算，我們歸去再商討。”

“嗯，那好吧！”老三仍感覺心口堵得慌。

廟外有一個較大的坪，四周有圍欄，正對著廟的那堵圍欄下是百丈峽穀。坪地上一左一右擺列兩個大香爐，冒著滾滾捲菸。

老三收斂心機，謹慎翼翼拾級而上，沿著山脊的石路繞過崖子石，麵前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草甸，龍鬚草絲長如發，箭竹茶青發亮，如織錦緞。舉目眾山小，雲霧縹緲當中，彷彿人與天相接，頓覺兩肋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