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臻如遭電擊，過往三年，點滴心頭，又豈能當真扼殺、一筆取消？

當年因，本日意。一世恩仇，絕頃豪傑淚。雖萬千人吾往矣，邊城孤月，峭壁無餘字。

姚嵩伸手比了個一字，輕啟雙唇，隻吐出兩個字：“要快！”

話音剛落，苻堅便是渾身生硬地愣在原地，麵上神采悲喜難辨，半晌才難以置信地囁嚅著擠出兩個字：“宏兒。。。”

苻堅一躍而起，坐到了他的身後，在頓時將他擁入懷中：“隨你。”

這一次任臻冇有回絕，而是撇過甚去，狠狠地閉了閉眼，很久以火線才輕咳一聲，附耳答道：“。。。好好做你的天子去吧。”

任臻一點頭，隨即有顰眉道：“現在賀蘭訥反跡已現，他掌控都城戍衛，隻怕冇那麼輕易出入——”

跟著柔然軍隊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喊殺慘叫之聲更是響徹雲霄——照如許的推動速率，柔然馬隊的鐵蹄不出一個時候就會踏著一地的血肉骸骨逼近沃陽城。

苻堅倒是多少猜出了姚嵩的幽微心機，挑眉瞥了他一眼，摸了摸鼻子，也挑選了保持沉默。任臻則從速丟了兵器，一步竄了過來，緊緊握住了姚嵩的雙手，自責道：“我來的太遲，又叫你刻苦了。方纔聽你一句一句地藉端遲延，但是早猜出我等會來？”

除了他，誰還能清算破裂國土，結束這近百年的亂世紛爭？任臻不可，苻堅不可，謝玄不可，慕容永也不可——他們都曾為此竭儘儘力卻到底折戟沉沙，與天下一統失之交臂，屬於他們這一代人的崢嶸光陰已即將閉幕，豪傑人物，還看目前。

拓跋珪的嫡派軍隊一點一點地耗損，死忠將士一個一個地倒下，鮮血染紅了離離原草，那抹揮之不去的深紅乃至一向伸展到了他的腳邊。

這一刻的呼吸相聞，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心無芥蒂地坦誠相擁。統統驚濤駭浪的恩仇情仇古蹟般地消弭退色，他與他，不再是西燕廢帝和北魏太祖，就隻是十多年前蕭灑飛揚的任臻和傲視無依的半大少年什翼珪。

沮渠蒙遜見鬼似地瞪著他——姚嵩的性子如他普通陰沉無私，為達目標不擇手腕，他們本該是最合適聯手謀取天下的一對火伴，可憑甚麼他孤家寡人，隻能暗無天日地東躲西藏；而姚嵩卻能無前提地信賴一個本該恨之入骨的情敵？因為愛？因為笨拙又可悲隻會令人脆弱有為的愛？！拓跋珪、慕容永、姚嵩、謝玄、任臻。。。憑他哪個豪傑豪傑都逃不過的這個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