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十四郎,你二人安坐。”
肅宗活著時,蔣渡餘固然開罪,可其飽學之名仍然鼓吹天下,便是眼下,很多身任要職者,也是出於蔣師門下,這會兒即便有人得知蔣師隱居江南,也不會再議疇前之罪,反而會趨之若鶩,就說王七郎與賀十四兩個,固然一個出身“京兆十望”一個是宗室以後,可隻要宣稱二人是蔣師之徒,必將被天下士子瞻仰,輕而易舉就得了多少人處心積慮都不能企及的盛名。
聽到此處,縱使賀湛平常是吊兒郎當的脾氣,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正要說那些戴德肺腑的話,卻見教員又舉臂禁止。
又聽教員說道:“我年過八十,命不久矣,纔敢論這不敬之辭,你二人聽過也就罷休,當年我本心灰意冷,隻求在山野之間度過餘生,不想卻遇兩個資質奇佳之輩……十四郎,你不需瞪目,你雖不比七郎出身世族,早讀經史,可強記之能實在令人歎服,再,七郎雖沉穩博聞,卻不比你智計,是以,為師才教你狡猾詭謀之術,你之祖父,當年便是過分誠篤,纔會受人操縱,厥後背了罵名。”
老者抬頭好久,頷下的長鬚被山穀吹來的急風甩至肩後。
好一陣,他低頭,又再默站了半晌才柱杖入屋。
“這數月以來,我夜觀星相,再兼卜問……你們兩個聽好,大周至今兩百餘年,國運卻有大劫!帝星暗淡,而災星犯宮,這是亡國之兆!雖有變數,可因災星亦有從者,結果實難預感,倘若任而置之,不出二十載,不但賀姓江山崩潰,乃至中原之治不保,蠻胡犯境,我中原蒼存亡傷遍野!而我卜得,災星從者為後代返回,若讓之失勢,天下必有大劫,唯有襄助帝星從者,是循環之人,你二人必須尋得,不遺餘力幫手。”
其間是竹舍茅頂,窗戶被颳得咣咣作響,卻冇有猜想當中那般破弱,因為案上那盞孤燈尤自光亮,隻要略微顫晃罷了。
賀湛也是眉心舒展:“可潘逆的確通同北遼,擁兵自重!”
而三日以後,蔣師放手人寰。
王寧致眼角濕紅:“十四兄,鄙人看來先生所言並非怪力亂神,雖聖上繼位才兩載,眼看還是天下承平,可自從肅宗以來,官績敗北,武將更是久不經戰事而隋懶分散,少數勇智者……裴鄭二氏滅門,實在是……我實不信裴相與鄭氏兩門通敵叛國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