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亭中與瑩陽真人相對一席,挨著韋郡王妃跽坐那位仙顏貴婦這時卻暗自撇一撇嘴,腹誹道:都說是仙風道骨闊彆俗塵之高人,卻眼饞這麼幾埕石凍春,必定浪得浮名,可惜太後信賴,擇福地這麼一個美差,竟式微在玄清居士身上。
淩虛子微微一笑:“此回賢人有旨,又為福地要事,我不敢有誤,拜見之事還待今後機遇罷。”
韋郡王妃還從未被人劈麵駁辭,這時不由俏麵蒙霜,元賢妃卻覺趁願,隻等著郡王妃痛斥淩虛子,狠狠挫這老道銳氣,也未幾話,垂眸去看案上那碟薄如蟬翼之鮮美魚膾。
“瑩陽,渥丹丫頭一事,你是否仍然抱怨我與琅濟?”
這時她舉盞輕抿,正要說上幾句訶諛來又暗諷之辭,不及出口,卻聽太後說道:“我素佩真人一心清修不睬凡俗,實在慕名久矣,此回煩請本屬冒昧……本來根據禮法,我不該另擇福地,何如賢人孝敬,篤意如此……可我心中不免忐忑,隻怕本無厚福,享不得如許尊榮反倒折運。”
韋太後頗不耐煩:“劉玄清稱你吉相興家,你自是信之不疑。”
這話可不如何妙,元賢妃乾笑兩聲,唇角兩側豆靨顫顫。
韋太後展顏笑道:“真人若覺好,我便遣人奉上數埕往紫陽觀。”
他這時,手持一盞石凍春,非常豪放仰首飲儘,彷彿半點不覺拘束,就連坐姿也是大剌剌盤膝,對於亭外紅袖綠腰那婀娜慢舞也似視若不見,隻隨樂律節拍,饒有興趣指叩食案,讚一聲:“好酒,好曲。”
在通往西內苑的遊廊上,瑩陽真人故意叮囑幾個女冠遠遠跟從,也正滿腹猜疑扣問淩虛子:“師伯那番話,果然出於相算?”
韋太後一聽這話,竟也忍不住眉梢一動,卻感喟一聲:“有真人此言,我才稍覺放心。”
瑩陽真人正不耐煩旁觀韋郡王妃兩個汲引那以修道為名攀附權貴爭奪繁華之劉玄清,對太後這番叮囑倒是樸拙聽奉。
太後也忙回禮:“真人自行,瑩陽,替我恭送真人。”
這位恰是韋太後不吝煩央瑩陽真人數回,親往洛陽請來者淩虛子。
韋太後卻睨了一眼郡王妃,淡淡一句:“真人慣喜清逸,此回冒昧滋擾已屬失禮,劉玄清若真有誠懇,也該學浩繁信徒,親往邙山禮敬求晤,假口旁人是何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