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腰而上,到處可見墳塚,有些立了碑,有些碑歪歪倒倒已是垮了,另有一些就是個土堆,被漫天白雪一蓋,幾近看不出是甚麼,更豐年代長遠的墳已是塌了,暮山陰陰沉沉,少有人聲,又是各處墳塚,如何一起走來,實在有點蕭瑟淒惻的味道。一名侍衛忍不住了:“王爺您這是來乾甚麼的?給誰上墳?”
除了大將軍江賀,那個又能當得柳從之一聲“江將軍”?
他身後的兩名侍衛都是識字的,一人脫口道:“好字!好氣勢!”
薛寅低頭,蹲在那玄色石碑前,緩緩執起一壺酒,手一抬,將酒水傾瀉在碑前:“來敬豪傑。”
雪天路濕滑,鞋子一不謹慎就得進水,路彆提多難走了,這麼個日子,這位爺不好生生待在宮裡吃香的喝辣的,何必出來謀事?
柳從之一身黑袍,孤身一人徐行走來,低笑道:“明天可實在是巧了,我本當無人知我來此,倒是想岔了。”
將軍百戰死,夢魂歸故裡!
至山腰,車就不能再上了,薛寅提著酒菜,徒步上山,雪已停了,但是冷風仍凜冽,薛寅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行走,眯著眼看逐步展露在麵前的一個個墳塚。
過了一會兒,玩了個痛快的路平與方亭進屋,卻驚奇地發明薛寅換了一身衣服,路平當即訝道:“爺,你要出去?”
薛寅可貴起了個大早,但也懶得動,趴在窗邊看雪。
薛寅撥出一口白氣,“來看前人……”他這一句說得語焉不詳,說話間,幾人往上又攀一層,越往上墳塚越少,修得也越精美,薛寅轉了半天,終究在一處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片擺列補葺無缺的墓碑。這一片墓和山上一堆整齊不齊的墓碑一比,顯得非常整齊,明顯是同時又或同一人修的。薛寅剝開此中一塊碑上的雪,看一看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一歎。
柳從之含笑道:“不知降王來此所為何事?”
臘月十八。
薛寅掃潔淨碑上的雪,低聲道:“此為將軍塚。”
“此為豪傑埋骨之所。”遠遠的,一人揚聲接了一句,聲音沉如金鐵,神情泰然。
薛寅諦視這氣勢實足的一行字,微微閉眼。
“將軍百戰死,夢魂歸故裡!”
他神情可貴莊嚴,柳從之嗅著空中酒香,麵上現出些答應惜之色,“江將軍平生守家衛國,可稱蓋世英豪,本不該落得如此了局。”他說著沉聲一歎,眼中透出些許諷刺:“青塚荒墓知名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