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撥出一口白氣,“來看前人……”他這一句說得語焉不詳,說話間,幾人往上又攀一層,越往上墳塚越少,修得也越精美,薛寅轉了半天,終究在一處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片擺列補葺無缺的墓碑。這一片墓和山上一堆整齊不齊的墓碑一比,顯得非常整齊,明顯是同時又或同一人修的。薛寅剝開此中一塊碑上的雪,看一看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一歎。
他冇有出去的意義,不代表彆人冇有,這一下雪,方亭就冇法爬樹了,但下雪天有下雪天的弄法,小傢夥纏了薛寅半天想拉他出去打雪仗,薛寅一動不動彷彿黏在了椅子上,最火線亭隻好拉路平出去。倆人玩得倒是歡暢——精確來講方亭一人玩得挺歡暢,小傢夥技藝活絡跑得快,直把路平砸了個渾身滿頭雪,的確嗚呼哀哉。薛寅看戲倒是看得歡暢而舒暢,一麵看一麵往嘴裡扔鹹炒豆,唇角帶一絲笑,現在雖是寒冬臘月,但這麼一鬨騰,到底有那麼一點喜慶的過年氣象。
他神情可貴莊嚴,柳從之嗅著空中酒香,麵上現出些答應惜之色,“江將軍平生守家衛國,可稱蓋世英豪,本不該落得如此了局。”他說著沉聲一歎,眼中透出些許諷刺:“青塚荒墓知名碑……”
這是宣京西郊的一座小山,名喚暮山,暮字同墓,是為……一座墓山。
昨夜下了一宿的雪,現在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好不標緻。何如薛寅雖生在北國,對雪這類東西實在是丁點好感也無,以是也就懷裡抱著暖爐看著內裡白雪皚皚,一點冇有出門去的意義。
薛寅不曉得如何想的,明顯看著大雪滿臉不耐,成果還是出了門,先是在城中酒樓買了幾樣小菜,兩壺燒酒,而後雇了輛車,載著幾人往城郊走。兩名侍衛都覺古怪,薛寅是不成能出宣都城的,但去城郊……也不是不成以,隻是城郊有甚麼?兩人對一對眼神,將迷惑埋在心底,但不管如何,他們都得把人看住了,不能出岔子。
此山蕭瑟,植被未幾,亦無百姓聚居於此,因為風水不錯,不知何時起就成了墳塚堆積之地——倒也並非亂葬崗一類,能出得起錢被埋在這裡的,少說也非升鬥小民,不過大富大貴亦是不能,隻因凡是講究的富朱紫家必有宗祠,冇有隨便找個處所葬了的事理。並且依當朝民風,落葉須得歸根,人死須得返鄉,故而京中大戶人家逢家人去世,或會將其屍體送回故裡安葬。不過凡事也有例外——比如老寧王身為皇室子孫,親王之身,最後卻連回京安葬也不得,骸骨埋於北化,所幸得以伉儷合葬,一世姻緣,也算美滿,其他各種,或可不必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