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仍然極度安靜,神情淡然,海日細心打量他的神情,也冇法從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哀痛。他的神情淡淡的,麵上老是帶笑,那是被光陰打磨得最完整的一種笑容,千篇一概,油滑溫潤。柳從之就是如許一個不成捉摸的人,他悲傷時笑,歡暢時笑,不快時笑,氣憤時笑,因而冇人能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他的喜怒哀樂,不管是之前屈居為臣,還是現在登臨天下,他都離人很遠,難以掌控,不成捉摸。
他是活得最對勁的那種人,也是活得最累的那種人。
他說完這一句,如有所思,麵上有追思之色,因而又加了一句:“在我麵前。”他搖了點頭,忽地微微一笑,“舊事不堪回顧,一起走來,我記性越來越不好了。”
屋內陳列極簡,除了一方琴案外,就是一張方桌及兩把木椅,柳從之打量一圈,視野凝在方桌之上,桌上擺著兩樣東西,一個金絲繡鴛鴦香囊,以及一匹紅綢……不,不是紅綢,他微微一勾唇角,這是一件嫁衣。
他安然風雅,海日神采卻更加古怪,低聲發問:“那敢問殿下,這平生可曾有過真正敬愛之人?哪怕那是個男人?”
柳從之徐行分開,俄然聽到了歌聲。
是甚麼樣的人,能讓以驚才絕豔聞名的柳從之說出一個慕字,一個敬字?
木樓當中。
她這話說得不太客氣,柳從之卻欣然點頭,“合法如此,宣京高低,敬慕你之人浩繁,柳從之負心薄情,配不上你。”
她按著琴絃思忖了一會兒,忽地手指一抬,十指如行雲流水般在琴上撥弄,彈起一首琴曲。
她這一問實在來得俄然,柳從之一怔之下,卻點頭承認:“不錯。”
天氣已暗,樓中四周點著燈,飄忽燭影裡,一女子端坐屋內,身前一張琴案,案上一架古琴,纖指扣於琴絃上,略微撥弄。
縱觀楚楚閣,有此等候遇的才子,除海日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一件做工精彩繁複,用料極佳,光彩極豔,美得讓人屏息的嫁衣。
楚楚閣後院,有一處木樓,木樓隻得二層,修得精美高雅,乃是來往楚楚閣的風騷客們羨慕之地點。一棟樓當然冇甚麼大不了的,但是樓內有才子,分量自是大大的不一樣。
他這麼清平淡淡的一句話,海日卻俄然一頓,一滴淚珠自眼角滾落。這女子哭得無聲無息,眨了眨淚眼,神情還是淡淡的,聲音安靜,“那殿下是想我嫁?”
柳從之轉頭,“此話何解?”
柳從之淡淡道,“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