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從之打量他,“如何,心有不快?”
薛寅在列席步隊中,看到了很多薛朝舊臣,此中也包含顧均。
薛寅點頭,“能與家姐相逢,無窮欣喜。”
柳從之笑道:“事出俄然,掃了諸位的興。明天就到這兒吧,各位能夠走了。”
霍方點頭:“你非池中物,霍方不配做你的教員,你也不需如此叫我。”他神采一正,“柳從之,霍方本日在此敬你一杯,願你此後勵精圖治,事事以江山百姓為重,安內平邊,為千萬百姓初創承平亂世。”他說著閉了閉眼,而後直視柳從之,目光奇亮,一字一句清脆至極,“你需記著,你以清君側之名起兵謀反,乃是篡位之君,名不正言不順。你若耽於權勢*,荒廢朝政,魚肉百姓,就不但名不正言不順,更是罪大惡極,天理難容,大家得而誅之!你本日篡位□□,屆時你之皇位也必定被彆人篡奪,你信麼?”
他們姐弟二人,又要何去何從?
薛寅呼吸平複,隻覺神采一陣青一陣白,心頭一陣挫敗,柳從之剛纔乍然脫手,應是為摸索無疑,但他防心極重,柳從之乍然脫手,技藝又是快無可快,頃刻間他幾近得空思慮,全憑本能行事,因而等閒被詐出了隨身照顧的兵器。
柳從之唇角勾起一絲笑,收回搭在薛寅肩上的手,薛寅鬆了口氣,不料柳從之纔將手堪堪收回,驀地手指成爪,整隻手前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向薛寅咽喉!薛寅瞳孔收縮,柳從之來勢太快,電光火石之間,他隻來得及後仰,一麵仰倒,手緩慢伸向懷中,半晌工夫,手上匕首激射而出,直取柳從之!
偌大天井,一片沉寂。
頃刻間,薛寅心中竟模糊閃過羨慕。
放霍方出來,讓他求死……求仁得仁?
這號稱冥頑不靈的老臣竟也終究歸順了?
天子發話,其他人那裡另有留下來的興趣,看到這一幕都感覺不利,敏捷地退走了。薛寅身邊的保護彷彿一時不籌算把他押歸去,因而薛寅想了想,趁人走得差未幾,走到霍方屍身前,緩緩為這白叟合上了雙眼。
柳從之態度安然得近乎可駭,剛纔霍方所言可謂句句誅心,直指這位帝王的軟肋,帝王最忌□□,薛寅隻覺古今任何帝王隻怕都難忍耐如此誅心之言,不料這世上還真的是有柳從之這等涵養工夫好得近乎可駭的帝王,能對此一笑置之。薛寅心中顧忌之餘,也不由歎服:“陛下胸懷寬廣,實在短長。”說罷一躬身,“其間事了,臣先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