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青[第3頁/共4頁]
“本來是同業。”她笑,眼角的水波更深了。
“我等的人彷彿來了。”我在人群中發明一個壯如飯店保安的本國人,我想必然是我等的人。姐姐說他長得高大威猛。
“你看她一眼,她看你一眼。”
“但是偶爾也有費事。想起個笑話講給你聽。也是一男一女,也是在一家飯店裡,也是相互看了對方幾眼,兩人搞定。到房間裡,雲雨已畢,男的去衝個澡,女的在外邊問:‘如何付錢?’男的在衛生間裡說:‘好說,你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很職業。”
阿誰女人俄然把手裡的半支菸摁滅,起家向我坐的方向走過來。
阿誰女人不緊不慢地抽著一支菸。有些女人偶爾抽菸或講一兩個臟字,雲飛雪落的一兩點兒風塵氣,能讓人莫名地鎮靜,以是男的會間或鼓動她們,彷彿用筷子蘸了白酒,點小孩子的嘴。打掃衛生的大媽必定冇有這類初級興趣,大媽換過菸缸,在抽菸女人看不到的時候,暴露很討厭的神采。白叟們彷彿都以為,男人抽菸,是要保持腦筋復甦,寫論文,寫陳述,考慮國度大事兒之類,而女人抽菸,不是在想招男人便是在馳念老相好。
“不太清楚,一身黑?不太清楚,冇有經曆,你將來或許能奉告奉告我。我又瞎扯了。”她又笑了笑,眼角一些不太輕易發覺的皺紋彷彿風過水麪,出現的淺淺水波。
阿誰女人就簡簡樸單地坐在離我不遠的椅子上,卻不容辯白地讓我心神不寧,我感覺莫名其妙,繼而惶恐起來。我用儘滿身力量,假裝色眯眯地盯著遠處搖擺的旗袍們。但是阿誰女人還在我眼睛的餘光裡,簡樸而剛強得像一個詭計,我彷彿曉得為甚麼說有些人是傷害的了。她穿了一套蟹青色的套裝,白襯衫,紫藤圖案鑲領邊,淚滴形的紫晶耳墜,意象中彷彿明朝成化年間的青花瓷器。頭髮齊肩,眉眼清楚,說不上哪點兒特彆都雅。臉細心做過,細節經得起考慮,粗掃疇昔又冇有甚麼詞訟陳跡。我對衣服料子、女人弄頭髮或是做臉的湯湯水水瓶瓶罐罐、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無所知,總感受那是些晦澀隱奧的學問,比有機化學、佈局化學等等難多了。但是我曉得這類經意的不經意,最見工夫,最耗物力。姐姐總說,除了一張惡嘴以外,我另有一雙很毒的眼睛,曉得吵嘴。她出國之前,酷喜逛街,“衣食住行,行頭最首要”。她的新舊戀人都不便利的時候,她會強拉上我,我眼睛隨便掃上去感覺不錯的東西,都會讓她的小胖錢包癟成小老太太卸了假牙的嘴。“看來還得出國,掙些洋錢。”姐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