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剛爬上樹梢的半點月色,沈蘭池擯著呼吸,諦視著他的麵龐。
“陸麒陽……”
說罷,她提著裙襬,繞過了地上不知是死活死活的仆婦,朝阮碧秋走去。
好久後,她微喘著氣,從陸麒陽的懷裡掙了出來。她的髮髻有些亂了,幾縷細碎的烏髮散落下來,垂在耳旁,晃閒逛悠的。
說罷,他半跪下來,小臂微動,將簪子反幾次複刺入大漢的胸腹,行動極是利落,未有涓滴躊躇擔擱,像是已將此事練了千百遍普通熟諳。
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庭遠裡,橫七豎八地倒著三四小我,也不知是死還是活。看打扮,應是阮家的仆婦與小廝。他們躺臥在血泊裡,暗黑的血跡直浸到泥土裡去,也不知那院土是本來就如此烏黑,亦或是為血所染。
“送我?”阮碧秋有些詫異。
阮碧秋微一遲疑,問:“沈二蜜斯說的簡樸,可這談何輕易?”
——阮碧秋如果出事了,誰另有那麼大的本事嫁入東宮呢?!
陸麒陽被這句話問住了,腳步向後畏縮一步。
“皇命難違。”沈蘭池麵上浮出一個溫軟的笑,可她的眼裡卻並未笑著,“如果是陛下賜婚,那這樁事兒便是板上釘釘,再也逃不走了。”
“我不進你家門。”沈蘭池笑道,“送到便走,可好?那便不消你爹孃特地接待我了。”
她轉過甚去,頓時便心跳一滯——隻見她背後站了個虎背熊腰的蒙麵男人,一身亂蓬蓬血汙,一雙銅鈴似的眼死死瞪著她,手裡還握著柄木頭斧子,斧尖上正一滴、一滴地朝下淌落濃稠的紅來。
“讓你見笑了。”沈蘭池神采如常,抿唇一笑,“下樓時絆了一跤,這才變得如此狼狽。”她叫來小二,重新熱了茶,又道,“我請阮蜜斯來,隻想說一件事兒——獨一一塊玉佩,阮蜜斯還不敷以嫁入東宮。”
她請阮碧秋來,隻為兩件事。一來敲打阮碧秋,令她更早脫手;二來,好令阮碧秋欠下她一筆恩典債。
“陸麒陽……”
蘭池剛想走,就聽得那阮家半開的朱漆門內傳來一道短促驚叫。
她哈腰,拽著阮碧秋的手,想將她抱起來。可她隻是個閨閣女子,力量不敷,隻能冇好氣隧道喚:“碧玉,還不快來幫你家蜜斯的忙?”
“我就送到這兒吧。”沈蘭池道。
說罷,他直直地朝著沈蘭池走來。
阮碧秋的心底有模糊約約的不安。
“謝過沈二蜜斯。”阮碧秋低身一鞠,攜著丫環,朝阮府的門裡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