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又輕又沉,像是一陣風,卷厚了滿天的雲。
他輕聲丟下這句話,便撩起衣袍,跪在墳前,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她現在都打著十二分的精力,如何敢喝酒。
裴晏危垂眼:“師公不喜道彆。”
“晏危……你、你與謝家……”
沈拂煙趕緊點頭。
裴晏危淡淡笑著看她,左手在桌下撫上沈拂煙的腿。
“你這性子,少欺負公主。”
“她是大楷最英勇、最超卓的女子。”他蹲下身,伸手拔掉宅兆四周的一些野草,衣襬感染上濕漉漉的泥土,模樣陌生極了。
沈拂煙行了禮,這才同裴晏危一前一後出了竹屋。
伉儷間其樂融融的,連裴晏危的師兄也是不拘末節,席間大口吃肉,隻是想要喝酒時,手頻頻被師公用筷子打了歸去。
沈拂煙幾乎一下站起來,趕緊紅著臉埋頭扒飯。
聞鶴隱士聽了,頓時笑罵了一句,揮揮手:“去吧,趁著日頭還高,下次有空再來。”
沈拂煙正津津有味聽著,裴晏危便沉聲打斷了教員的話。
“隨我去就曉得了。”
他的興趣俄然就落了下來,沈拂煙靈敏發覺到了,卻不知為何。
男人一開口,熱忱瀰漫的腔調便中和了身上的書卷氣。
“後山還住著人嗎?”
她規矩稱謝,此時一陣香味由遠及近,裴晏危大手扒開簾幔,一邊幅儒雅、與聞鶴隱士年事相稱的男人端著一隻大盤的燒雞旋了出去。
“師公的技術真好,常日我都是吃一碗,可本日已經吃三碗了。”
“本日叨擾了。”
“這是公主?燒雞來了,媳婦本日喝酒嗎?”
沈拂煙擔憂他的毒,但他又麵無神采,神態復甦。
她看著裴晏危跪下的身影,清楚他甚麼也未做,隻是悄悄盯著這座墳,眼神裡卻填滿了有些哀思、有些虛無的情感。
“她是我的祖母,平生未嫁。”
裴晏危冇有持續說,而是將她拉在懷中,沉眼朝著宅兆鞠了三躬。
半晌,他終究動了。
沈拂煙也與他一同蹲下,要伸手,卻被裴晏危攔住。
有這般職位的大儒說話,紀戚容這山長當得再豪橫也無用。
他的模樣像變成了一把刀,在沈拂煙的心頭攪著。
聞鶴隱士看向裴晏危,裴晏危搖點頭:“本日回京還要待命,不能陪教員縱情了。”
師公瞪了兒子一眼,沈拂煙便見裴晏危的師兄難堪一笑,豪放道:“師弟必定都不記得了,這點小事,爹為何記得如此清楚?”
“教員。”
“你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