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記得,吳臣毅從百望祠返來,就抄了掛在書房,自個兒唸了好幾天呢。我亦覺甚好,通篇背了下來……”
聲音卻輕飄飄的,“猶記康平朝興筆墨獄,大家自危而不敢言,先帝即位下詔,儘釋獄中文人,數千讀書人齊聚午門,伸謝皇恩。至陛下,昭雪連累最廣的桐城冤獄,備受各地文人推許。現在您卻因為一個我,反行其道。”
他望過來,目光淡淡的落在她麵上,“想曉得我如何措置他?”他拂了拂袖袖,安步到了她身前,回眸瞥了眼炕幾上擺著的幾部書,淡聲道:“今次新修的書,殷陸離過檢了呈上來的,康平爺說過,不準為孔明傳記,朕在上頭瞧見了王誌的《八聲甘州,讀諸葛武侯傳》。”
內心藏事兒,老是止不住的要走神兒,他悄悄一咳,纔要說甚麼粉飾,卻聽外頭一陣動靜,一溜人打著燈籠從園子裡急行而過。
他要用他來逼她,她瞧見那字條上殷陸離墨跡未乾的字時內心就已瞭然,隻是彼時那淋漓的墨跡令她膽戰心驚,殷陸離就在他身邊,她唯恐他一怒之下,立時就拿他開刀。
卻未等她迴應即握住了她的手,將那張團成了一團的灑金紙箋從中抽出,揚手扔在了地上,聲色涼薄,“願或不肯,他的命握在你手裡。”
“您本日是如何了?魂不守舍的?”那人見他猶怔,乾脆在他中間坐了,執壺倒了一杯水,邊飲邊去打量他部下一摞厚厚的書目,“您這還剩老多,趕明兒早前還要謄寫出來給萬歲爺過目,如何倒發上愣了?”
前憂後顧,他親身替她鋪路,可未曾想她內心過分果斷,一而再再而三令他不快,他不免得還能容忍她多久,積怒之下,剛纔推出了殷陸離,乾脆先叫她服服帖帖進了宮,今後生兒育女,日日靠近,不信她的心還定不下來。
打頭的是滿福公公,人未到門去便先開了口:“開門!”
卻見眼睛盯著檀卷,好似未聞普通。
他抬手籠了她的肩頭,輕描淡寫說著最殘暴的話,“鄙視龍威的重罪,朕不誅他九族,隻誅他三族。”
中間一個本在奮筆疾書,聽他們說話也忍不住停了手插嘴,“陸離兄不是還惦記滿福公公拿走的那張便條吧!順手取了一張罷了,陛下是心正意直的人,您彆有得冇得瞎揣摩。”
夜已經深了,東配殿新上任的幾個翰林編修卻還在忙得如火如荼。
殷陸離一瞧他,神采已答覆到昔日的沉穩,撫了撫額道,“一時看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