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麵麵相覷。
天子久未動過如許大的肝火了,怒意突突的湧上心口,他烏青著臉,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隻差一點,令她自戧的旨意就已出口,幸而吳宗保在外謹慎喚了句主子爺,提示:“該回宮了。”
她仍然望著他,不閃不退。眼睛裡內容豐富,又彷彿甚麼都冇有。
“你進宮那一日,朕聽過你的曲子。”過了好久他方開口,眉眼微彎,“如果以曲明誌,倒不必了。”
是非對錯,她從未有為所做之事悔怨的時候,可他這幾句話,卻驀地叫她生出一種追悔莫及之感。
信我,找機遇,不要怕……
她看過來,目光彷彿一根根鋒利的冰淩,冷而堅固 。
她脫開棉被坐起家來,烏黑的中衣貼在身上,有著薄弱伶仃又剛毅不平的味道。
她悄悄握了下雙手,抬眼看向他,隨即起了身。
陸滿福猶疑著去了,未幾時就跑了返來。
“帝後同尊,皇後是皇後,位至皇貴妃都冇得比,”陸滿福美意提示了他一句,“您慎言。”
紅燭淚儘,宮女出去換蠟燭,被她嚇了一跳,忙低了頭退出去,正遇天子緩緩踏進門來。
如何辦如何辦,他重重吐了口氣,但急得熱鍋上螞蟻似的,在廊廡下頭團團打轉。
“我死也不去。”
指尖按在琴絃上緩緩拂過,她微微斂了眼眸,拯救之恩,拯救之恩嗬,全不如當初死在教坊裡來得潔淨。
趙嬤嬤雙手捧了,倉促進門,半晌的工夫又跑出來,回稟:“起來了,隻是不準我們奉侍。”
她嗯了聲,垂眸挪開了視野。
再看一眼都想掐死她。
她不該任由那些事情產生,不該憑著一腔好笑的孤傲,予取予奪。
放下自負,放下高傲,去奉迎他,去獲得他的寵嬖,趁這大好韶華,在後宮裡獲得一席之地。有朝一日恩寵不再,就守著孩子,安然度過餘生……
“馬上就到……”吳宗保驀地給這話嚇了一個激靈,旋即重重一拍大腿,指著他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這關頭,這關頭召她,豈不是要鬨個你死我活。你……你如何不勸著些啊!”
“寄父?”陸滿福一遲登,恍覺得是聽差了。
這奧妙的竄改,天子看在眼裡,但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落目在那微紅的眼眶上:“哭過?”
“再不回宮,宮門就要下匙了。”他謹慎著又道了一句。
孫耀安抿唇冇再說話。
“寄父……”陸滿福將吳宗保扶起來,一顆心隻覺虛虛的懸在嗓子眼兒,“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