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鬥耀讚成地看了看身邊皂班班頭一眼，隨後咳了一聲，向下問道：“這催科之事是本縣一年以來最大的事，本縣問你納也不納！”

天啟七年仲春十五日，傍晚時分。

“本日，就是你的死期！”

“來人！攔住他！快來人！”

在一聲聲告饒當中，兩個皂吏又將此人給鎖了，拖進了左邊的縣獄當中。

民變！

一群在麵上漆之以墨的人已經繞過照壁，呈現在了儀門處，這些人手裡拿著鍘刀、糞叉、木棒等各式粗陋的兵刃。

可養尊處優的張鬥耀，那裡跑得過習過武的鄭彥夫，他方纔跑到宅門，就被鄭彥夫一把抓住後領，隨後拖拽著來到了戒石亭前。

張鬥耀看了幾小我一眼，再看身後不下百數黑壓壓的人群，驚懼不已，但他還是色厲內荏得大聲叫道：“王二！鐘光道！鄭彥夫！率眾攻打縣衙！你們是要造反嗎？！”

伴奏的板胡聲尖細清脆，寬音大嗓，直起直落。

說罷張鬥耀一揮手，兩個皂吏上前，又將這小我連拖帶拽地押到一邊，水火棍再次高低垂起。

噗地一聲，一顆人頭滾落在地，脖頸中噴湧而出的鮮血濺在了石碑上。

王二身邊的鄭彥夫倒提著刀，一步一步走向張鬥耀：“比年罹難，我等腹無一粒，那裡來的糧納，現在你這般逼迫，你不教我們活，那我們便要你先死！”

王二等人冇有理他，習過技藝的王二再次冷眼看了張鬥耀一眼，隨後高高舉起手中的牛尾刀，大聲呼喝：“誰敢與我殺張知縣！”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攙著一個用草木灰和爛泥糊了臉的婦人，跟著流民一起穿山越嶺向西麵宜君縣方向走去。

就在韓林等人隨軍進剿奴賊之際，千裡以外的西安府同州澄城縣衙中，在大堂前，左縣獄、右寅賓館中間的空位上，搭了一處粗陋的木台。

“可惜……晚了！”

哪怕王二等人殺進門來，台上的唱腔一向未停。

張鬥耀一邊躲著一邊大聲呼喊呆立在原地的皂班。

台上唱的淒苦，台下亦不遑多讓，黑紅相間的水火棍高低垂起又落下所帶的風聲、棍棒擊肉的聲響以及告饒嚎叫的聲，與台上的唱腔兩呼應和。

但鄭彥夫底子不睬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向著張鬥耀的脖頸狠狠揮下。

“誰敢與我殺張知縣！”

“我敢！”

“怕你逃到那裡去！勢同騎虎重追往，迅步如飛瞬息間。”

張鬥耀的話音剛落，轟得一聲儀門正門被人撞開，張鬥耀抬眼一看，是本來應當守著城門、堆棧、衙門的壯班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