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目光落在床沿的繡鞋上，絞著金絲的繡紋在燭火裡暈開短而尖的光芒，讓她的眼神變得渺遠而淩厲起來：“亂不了。一場宮變就讓他變得疑神疑鬼，哀家不過是給他添把火，總要叫他他嘗夠了日夜難安的滋味罷了。”

肖公公笑了笑：“就算是三樣都用上了，又如何？”俄然靠近她了耳邊，細聲道：“娘娘還不曉得吧，您最心疼的三女人，被人姦殺在了寺院後山裡。”

雨滴打在芭蕉上，噠噠嗒的，吵得人腦仁兒疼，落下的花葉堆積在樹根兒底下，那些曾經豐茂奪豔的植物開端悄悄等候腐臭。

大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嫂子說得，便是我想的。”

天子的腳步停了停，擺手道：“去吧！”

肖公公朝著屍身啐了一口，嫌惡以極：“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就對了。我那孩子到死都合不上眼！”

太後就著勺子漸漸喝了：“他可不會敢要哀家的命，不然，哀家還能在這深宮裡好好兒活到現在麼？他想栽贓給穎妃，好逼迫孩子們拿出玉璽，哀家就成全他。”

下起了暴雨來。

穎妃隻當冇有聽到：“本宮的父親呢？”

一抬手。

小寺人們應了一聲“是”，便上前將人從主位上拽了下來，拿起了三尺白綾套上了她的脖子。

在這座繁華斑斕的宮城裡，靜得格外冷落詭異。

肖公公卻隻是淡淡掀了掀眼皮：“奴婢自小服侍陛下，陛下叫奴婢死，奴婢眼都不會眨一下。”

天子坐在轎輦上，支著額，居高臨下地睇著他。

昨日還熱烈著的長春宮裡的宮人全都撤走了，隻要夏蟲嘶一聲、嘶一聲的叫著。

一聲清楚的碎裂聲以後，穎妃斷氣，雙眼瞪地幾近要脫框，眼底被血紅填滿。

穎妃自知是逃不過了，姿勢裡顯得更加傲岸，忍著臟腑的劇痛，伸展了肩頸，鄙夷道：“骨子裡就卑賤！”

穎妃衰弱地顫抖著，嗤聲嘲笑：“喘氣兒的？陛下還會給我施家留下喘氣兒的麼？如果他的臣民曉得，他為了拿回兵權、撤除裴家和齊王，這才操縱後妃和臣子去算計、去殘殺，他的皇位還坐得穩嗎？”

肖公公比了比：“毒酒、匕首、白綾，娘娘自個兒選吧！”

隆冬夜裡的暑氣因為宮裡宮外被潑了井水垂垂逼散了幾分，汪在磚石上就跟鋪了一層水銀似的，腳步下，碎開如同兵器觸碰下的火星迸裂！

肖公公微垂的視線下閃過寒光，嘴角的笑意卻暖和如舊：“娘娘崇高……”揚了揚下顎，“那就送娘娘高高在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