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下來將藥瓶舉過甚頂,袖中卻滑出半塊殘玉,那是她生母留給她的遺物。
南聲聲在稻草中死死咬住銀甲,鐵鏽味混著黃連的苦在舌尖炸開。
南聲聲看著家仆們不情不肯地退下,俄然搖擺著從竹梯跌落。
天亮時分,朝陽院的梧桐枝上,最後一麵白幡染血升起。
“春水你看,本女人把門柱都撞歪了!”
“不。”南聲聲看著春水那渾身的傷痕,忽覺本身前些日子的一味讓步,是那樣笨拙。
未儘之語化作嘲笑,混著檀香飄進侯爺耳中。
春水冒死點頭,卻見女人將茶盞遞到她唇邊,春水無法隻得喝下去。
“你放心,今後你跟著我,不會像本日這般受辱享福。”南聲聲說著,便存了力量。
“采薇隻記得一家人就要和和藹氣,隻要姐姐安好,祖母和姑父寬解,采薇受點委曲不打緊。”
南聲聲緊緊握住她手腕。“你喝!”
回身時,竄起的火苗照亮她眼底幽光。
“此時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不然到時候她不聽話,就壞了事。現在就依了她,待過了封賞大典……”
“女人潤潤喉……奴婢從西廂屋裡拿的。”茶盞邊沿還沾著春海員上的血。
“女人……女人……”
當主仆二人將全府儘數掛上了招魂幡,看著滿目縞素,南聲聲的唇角暴露一絲笑意。
“女人,奴婢冇用。”
“喲,這不是春水女人嗎?如何像條瘸狗似的?”
待紅梅領著侯爺和老夫人推開朝陽院的門,南聲聲正立在竹梯上,掛上最後一片白幡。
紅梅鋒利的嗓音刺破雪幕。“侯爺快看!大女人把這院子裡掛得到處都是,把我們女人嚇壞了。”
最後那記撞擊帶著骨骼碎裂的悶響。春水栽到地上時,月色正淹冇著侯府最高的飛簷。
而窗外那薄弱的身影在四十一道白綾間穿越,彷彿浪蕩在天國的縞素幽魂。
她要養好這身子,要安穩地等母親返來。
沙啞的呼喊混著血腥氣,春水用肩膀抵住門栓凸起處,腐木碎屑紮進傷口。
春水第五次撞向柴門時,額角已血紅一片。
聽聞西廂的動靜,老夫人在正堂撚著佛珠嘲笑。“把府醫撤了,不準給西廂院裡送湯藥。”
南聲聲腕間的凍瘡已經綻放,春水用牙咬著布條給她包紮,昂首瞥見女人正將染血的孝帶係在梁上。
南采薇俄然撲到侯爺腳邊。“姑父息怒!姐姐定是思念姑母了。”
血珠順著門縫滴落,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
“從今今後,他們打碎你一根骨頭,我必敲斷他們十根。”
南采薇垂首掩去笑意,發間戴著晨露的海棠花跟著抽泣輕顫。“采薇願為夫人的亡魂徹夜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