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雨冷,舊傷發作疼得展轉。含混間有人喂來湯藥,睜目睹是當年救過的落署墨客,現在已蓄起短鬚。“師孃,門生來接您去揚州書院。”他手中湯勺與崔九郎慣用的那把紋路不異,“師父臨終前拜托的...”
崔九郎走後的第一個腐敗,山雨把墳頭新土衝出道道溝壑。我蹲在碑前補種野山茶,阿滿的孫兒舉著油紙傘嚷道:“武奶奶,崔爺爺說下雨天要戴鬥笠!”傘骨上歪扭刻著隻構造雀,振翅時抖落的水珠,像極了那年礦洞裡他護住我時落的汗。
臘月煮雪烹茶,在藏書閣角削髮明落灰的《齊民要術》。翻開泛黃冊頁,夾著張炭筆速寫:我伏案打盹,鬢角沾著藥草屑,窗外探進隻機器臂,拈著朵帶露野花。淚珠砸在畫上時,閣外俄然傳來孩童驚呼——新製的構造母雞竟下了一窩鐵蛋,每個都刻著“同歸”。
霜降那日,全村送我至渡口。阿滿的兒子揹著舊藥箱,裡頭塞滿村民曬的果乾。貨船搖櫓離岸時,忽見山道上滾來個小鐵盒——是當年裝荔枝核的阿誰。盒蓋震開,二十三顆核拚成顆心,中間嵌著新刻的木牌:“莫忘嶺南荔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