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說:“公子如何自食其力?”
公子這般人物,常日少不得應酬,而當朝的風雅之士們已經不風行帶美婢出門,他們更喜愛長相姣好的男僮。以是,我自入府以來,一向以男裝示人,從無違和。
桓府仆婢們知我要隨公子出征,好些人看著我,暴露此生惜彆的神采。
“戔戔資財,不敷道耳。”他一臉滿不在乎。
我肖想了一下,感覺如此也是甚好。
實在若說我不擔憂安危,那是謊話。不過,我也有擋災之物。便是我左脖子上用細絲絛串著的一顆玉珠。它非常特彆,羊脂般純白的底色,中間帶著一抹硃紅,我從未在彆處看到過。傳聞這叫血玉,雖名字聽著獵奇,但甚少人曉得,也值不了甚麼錢。
至於女子不女子的,很少人曉得我是女子。
我笑笑,作狗腿狀:“多謝公子,奴婢端賴公子。”
其一,沈延對沈衝一貫寄予厚望,斷不會讓他隻做到博士。而要往高處再走,功勞乃是必須。
沈衝是沈延這一支的獨苗,傳聞沈太後甚是不樂意,但沈延對峙己見。
“霓生,”他說,“你也將我的字稿拿去賣。”
他聽我說了字稿之事,恍然大悟。
公子雖一副膩煩馬屁的神采,但明顯,對我這般蜜語甘言非常受用,常日裡歡暢了就會給我賞錢。
公子的書法師從名家,且青出於藍。他落款的手書,因為過於希少而有價無市。
我說:“放心,那些侍衛會護我。”
以是,我奉告他,在我們鄉裡,像他這般年紀的後輩,早已能夠自食其力,做活養家。
我說:“怕甚?”
對於一個參軍的人而言,桓府給公子安排的陣仗可謂豪華,車馬用物齊備,隨扈有十餘人,從庖夫到保護,一應俱全。
事情至此,全在預感以內。統統早有商定,公子聞得此事時,毫無不測,隻交代我好好去清算行囊。
我說,公子不必擔憂,奴婢自有體例。公子待奴婢這般好,奴婢便是整天無眠也要為公子護佑。
見得木已成舟,桓府冇法,隻得將公子西行之事籌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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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畢竟十指未曾沾泥,不曉得積居奇的事理。
“自是那些兵器之事。”惠風一臉慼慼然,“那都是些莽夫,你一個女子,又不會打鬥,萬一……”
惠風來與我送彆時,問我:“你不怕麼?”
當然,我不會偷拿公子端莊的墨寶去賣,名流馳名流的風格,被人曉得賣字,那是要被嘲笑的。不過也分身之法。市中有專門的字稿買賣,都是從各名家仆婢手中收來的練字廢紙。雖無落款,但識貨的人一看便知。平凡人與名家可貴攀上乾係,要得個真跡更是困難。以是不缺錢的人,可去買字稿返來,想研習的人可臨摹,愛虛榮的人就挑品相好的裱一裱,聊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