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為榮直愣愣地立在那邊,手中黃紙燃儘了也不覺,神采灰敗,一時竟不知該乾甚麼。兩旁同僚忙一邊一個拉著他到背麵去跪了。
皇後也不拘著世人,三三兩兩放開了各自去玩賞,自留了幾人在跟前說話。
替他討情的跟著擁戴,“胡仲卿歲歲考成甚優,任太常寺少卿以來兢兢業業,冇有功績也有苦勞。雖大不敬,還望賢人念及他為國辛苦多年,從輕發落。”
林雲熙方側目打量她,隻見她穿戴一身半新的碧湖色雲紋繡海棠花的對襟襦裙,頭上隻簪按捺柳葉攥心垂珠銀釵,比之在宮中稍有頭臉的宮女嬤嬤還不如,但尚可見其端倪清秀之色。
這一日皇後宴請諸妃賞花,重華宮裡牡丹芍藥開得花團錦簇,爭奇鬥豔,美不堪收。世人一應在西南角的碧瑤台,玉台角亭,廊腰縵回,四周安設著各色盛放的牡丹,多是“姚黃”、“魏紫”、“豆綠”、“玉美人”之類的名品,玉笑香珠,冠絕群芳。
祭禮皆從古法,鼓樂齊鳴,賢人與百官整衣冠,伐鼓,鳴金,淨手,請九鼎,向三皇五帝行一跪三叩禮,敬茶酒、五穀、三牲。兩邊祭鼎存放元寶,以敬日月大吉。
程昱也知他這個三兒夙來無大才氣,庸庸懦懦,訓了幾句便罷。隻道:“你二哥現在不得賢人青睞,隨便難說上話。你也這個年齡了,宦途上不見好,家裡頭的事總要撕擼明白了,免得再叫你二哥操心。”
轉頭叮嚀秦路,“叫人把她送歸去,主子犯渾,奉養的人不曉得勸,還放她出來,她一應的宮人十足拉去掖庭令那邊杖責三十!”
林雲熙飲了幾杯,酒勁上頭,便不坐肩輿,隻扶了青菱碧芷的手,沿著上林苑風景繁華處安步回宮。昭陽殿前碧波池畔垂柳盈盈,尚不是荷花盛開的季候,蓮葉卻漫天匝地地伸展了滿池翠色,清爽動聽。
燒祝文的恰是太常寺少卿胡為榮,按規製,他要舉著祝文向四周八方施禮,等燒到不敷三一,便可扔進焚爐。這纔剛過一半,他指間一燙,手一抖,黃紙落在地上。
念及此處,林雲熙不由皺了眉,即便是不肯俯身屈就,她和胡青青好歹有幾分情麵在,但胡青青隻要事才求上門,常日裡情麵油滑都未曾見她全麵,又憑甚麼要脫手幫她?
本來那胡為榮出身豪門,其父雖未退隱,卻拜於名流門下,在州內很馳名譽。程家旁支任該州刺史功曹,聞其申明,起了訂交之心,便以庶女嫁與。厥後生了胡為榮,悉心教養,寒窗苦讀十餘年,入科測驗,公然一舉成名,先帝親點為進士,授予翰林官職。胡為榮才調出眾,品德好,長得又不壞,冇多久就被楊家嫡支的三房看重,把嫡出的二女兒嫁了疇昔,而胡青青恰是胡為榮膝下第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