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_第94章 凝碧池雷海青殉節 普施寺王摩詰吟詩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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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隻見安金藏,本日還看雷海青。

祿山至東京後,二目失視,不見一物,心中煩躁,經常想要喚那些樂人來歌頌遣悶;又因雷海青這一番,心中疑慮,不敢與他們靠近,欲待把他們殺了,又惜其技術,且留著備用。

祿山被象兒出了醜,因疑想那些舞馬,或者也一時倔強起來,亦未可知,不如不要看它罷,遂命將舞馬儘數編入虎帳馬隊去。厥後有兩匹舞馬,流落在逆賊史思明軍中。那思明一日大宴將佐,堂上吹打;二馬偶繫於庭下,一聞樂聲,即相對而舞。軍士不知其故,覺得奇特,痛加鞭垂;二馬被鞭,隻道嫌他舞得不好,更加擺尾點頭的舞個不止。軍士大驚,榻棒交集,二馬頓時而斃。賊軍中有曉得舞馬之事者,忙叫不要打時,已都打死了。豈不成笑?恰是:

彆人能殉節,因詩而益顯。己身將開罪,因詩而得免。

當時祿山所屬諸番部落的頭子,聞祿山得了西京,都來朝賀。祿山欲以奇異之事,誇哄他們;乃調集眾番賜宴於便殿,對世人宣言道:“我今受天命為天子,不但民氣歸附,就是那無知的物類,莫不感格效順。即如上林苑中所畜的象,見我飲宴,便來擎杯跪獻;阿誰廄中的馬,聞我吹打,也都欣喜跳舞,難道奇異之事!”眾番人傳聞,俱俯伏呼萬歲。那祿山便傳令,先著象奴牽出象來看。不一時,象奴將那十數頭馴象,一齊都牽至殿庭之下,眾番人俱諦視而觀,要看他如何樣擎杯跪獻;不想這些象兒,舉眼望殿上一看,隻見殿上南麵而坐著,不是前時的天子,便都僵立不動,瞋目直視。象奴把酒杯先送到一個大象麵前,要他擎著跪獻。那象卻把鼻子捲過酒杯來,拋去數丈。擺佈儘皆失容,眾番人掩口暗笑。祿山又羞又惱,痛罵道:“孽畜,恁般可愛!”喝把這些象都牽出去,儘行殺訖。因而輟宴罷席,不歡而散。當時有人作詩恥笑道:

固然一樣被殺,善馬不如傲象。

且說雷海青死節一事,大家傳述,個個歌頌,因打動了一個馳名的朝臣。那臣子不是彆人,就是前日於上皇前奏對鐘馗經曆的給事中王維。他表字摩詰,客籍太原人氏,少時嘗讀書終南山,開元年間進士落第,本性孝友,與其弟王縉,俱有俊才。王維更博學多能,書畫悉臻其妙,名重一時,諸王附馬,俱禮之為上賓。尤精於樂律,其所著樂章,梨園教坊爭相傳習,曾有朋友得一幅吹打畫圖,不識其名,王維一見便道:“此所畫者,乃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當時有功德者,集眾樂工,奏霓裳之樂;奏到第三疊第一拍,一齊都住著不動,細看那些樂工,吹的彈的敲的擊的,其手腕指尖起落處,與畫圖中所畫者,普通無二。世人無不歎服。天寶末年,官為給事中。當祿山背叛,上皇西幸之時,匆急間不及隨駕,為賊所獲,乃服藥取痢佯為病疾,不受偽命。祿山素重其才名,不加殛斃,遣人伴送至雒陽,拘於普施寺中養病。王維性本極好佛,既被拘寺中,惟日以禪誦為事,或時閒坐,想起昔年上皇夢中,見鐘馗挖食鬼眼,今祿山喪其二目,正應此兆。如此看來,鬼怪不久即毀滅矣,獨恨我身為朝臣,不及扈從車駕,反被拘困於此,不知何時再得瞻天仰聖。正在悲思,忽聞人言雷海青殉節於凝碧池,因細詢啟事,備悉其事,非常傷感,望空而哭。又想那梨園教坊,所習的樂章中,多是我的著作,誰知本日卻奏與賊人聽,豈不大辱我筆墨。又想那雷海青雖屈身樂部,其常日原與眾分歧,是個有忠肝義膽的人,莫說那賊人的驕態大言,他耳聞目見,天然憤恚不過。隻那凝碧池在宮禁當中,本是我大唐天子遊幸的地點,今卻被賊人在彼宴會,便是極悲傷慘目標事了。想到其間,遂取過紙筆來,題詩一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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