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鞨軍人中俄然有人吹響骨哨。狼群如玄色潮流般湧向隋軍，蕭邢瞥見衝在最前麵的灰狼額間有新月白斑——這是頭狼的標記。他下認識地摸向腰間，卻隻摸到冰冷的箭囊。

“等等！”靺鞨少女俄然開口，說的竟是帶著幽州口音的漢話，“他們要找的是我懷裡的遼東輿圖。”

樺木箭桿上綁著浸油的麻布，刹時引燃了車上的乾草。

“糧車......全陷在鬼沼了......”押糧兵的手指深深摳進泥地，“三百石粟米......另有二十車箭簇......”

蕭邢扯過滲入泥水的麻布裹住少女，昂首瞥見林間閃過數點幽綠——那是塗了狼油的箭簇在燃燒。

蕭邢本能地撲倒身邊的靺鞨少女，一支鳴鏑擦著他耳畔釘入輜重車。

“敵襲！是火箭！！！”

篝火俄然爆出火星。

林間的箭雨戛但是止。蕭邢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瞥見夥長臉上閃現出賭徒般的奸笑——這是要把俘虜當人質。

輜重車下的少女俄然昂首，眸子裡閃過一絲駭怪。這個纖細的神采被蕭邢儘收眼底——在審判課上，他學過如何捕獲懷疑人0.3秒內的微神采。

混戰中少女的枷鎖俄然斷裂。她像鹿般躥向密林，蕭邢剛要追擊，腳踝卻被病篤的麵具人抓住。

王十二的橫刀俄然架在少女頸間：“都給老子停手！”

俄然，黑暗中有箭矢破空聲響起。

麵具人俄然摘上麵具，暴露一張充滿靛青刺青的臉。

整片營地炸開鍋。正在烘烤鎧甲的兵士尖叫著拍打身上的火苗，發黴的皮甲遇火即燃，轉眼間七八個火人在泥地裡打滾。

王十二猛地收刀入鞘，蕭邢的後頸立即浮起一道血線。

“用火把！”王十二砍翻一頭撲來的餓狼，狼血濺在輿圖上顯出暗紅的線路。蕭邢這才發明羊皮用明礬水寫過密文，遇血顯形的地形圖恰是東征高句麗的全軍行進線路圖。

腐葉堆裡傳來靴底碾碎骨頭的聲響。

他用骨刀劃開掌心，將血滴在箭簇上，身後六人當即同步行動。蕭邢的盜汗滲入了後背——這是靺鞨人的血誓，代表如果麵前的少女遭到傷害 ，他們將不死不休。

一支狼牙箭擦著他臉頰飛過，在少女腳鐐上迸出火星。

“把輿圖給我。”王十二伸手去搶，少女卻將羊皮卷拋向火堆。幾近同時，蕭邢的環首刀與麵具人的骨刀同時劈向半空。

麵具人收回夜梟般的嘯叫，林間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照應。蕭邢這才驚覺他們早已墮入包抄，那些幽綠的火光不是箭簇，而是上百雙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