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冇等慕垂涼出去，卻見那人已排闥出去了，裴子曜一張臉緊繃著，他跨過門檻，並不上前，隻是靜肅立在原地。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呈現的瑩貞姑姑已悄悄關上了門。

春穗兒便有些胡塗，呆愣了一下方說：“怎會，黃慶兒隻是說話聲兒清脆些，待大哥兒倒是極好的。方纔還給大哥兒和二姐兒沐浴洗衣服，都是親身做，可算是體貼又詳確。”

孫大夫和鄭大夫一道感喟點頭，蒹葭終忍不住抱住芣苢失聲痛哭。雲卿隻覺內心頭空了一塊，耳畔聲音忽而悠長忽而尖促，忽而低垂忽而降落，忽而清脆忽而澀啞，蒹葭的痛哭，慕大女人和阮氏的感喟，孔氏和梨香的驚呼，和慕垂涼憂心的安慰，齊齊塞進耳朵裡，又一絲一縷地分開來，應時如雷鳴如鐘鼓，震得耳朵和心口一道發麻，分時如絲線如琴絃，扯得滿身高低都扯破般得疼痛。

裴子曜點點頭說：“畢竟多年相處，這一點子默契，並不希奇。”

蒹葭小聲“嗯”了一聲，點頭便就去了，一聲也未多問。

約莫半刻鐘以後，外頭公然有了聲響。雲卿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是了，恰是他了。”又對慕垂涼說：“你去迎他兩步吧，我怕他進不來。”

雲卿轉過身去，悄悄看著芣苢，蒹葭始終抱著她，而她麪皮已開端泛青。

慕垂涼始終一言不發，但他神采當中儘是憂愁，他夙來運籌帷幄做任何事都成竹在胸，雲卿甚少見他如此憂心忡忡的模樣。

明顯是夏夜，裴子曜眼底卻帶著穿越冬雪的寒氣，他考慮好久，似揣摩說話，很久無言以火線上前道：“你彆動，我撤下銀針。”

回到房裡，隻見小丫頭子茯苓孤零零一人點燈候著，眼睛腫了一圈兒，清楚是方纔哭過。雲卿便問：“怎就剩你了？旁人呢？”

“芣苢……”隻二字，驚駭已伸展滿身。

慕垂涼聲音沙啞，仍隻是點頭道：“好。”

雲卿點點頭道：“是，雲卿明白。雲卿身為掌家之人，卻不能自掌一房之事，纏累涼大爺一房名譽；身為慕家眾弟妹長嫂，卻不能以身作則，調教羈繫下人；身為大哥兒養母，卻不能庇佑季子，幾乎讓他遭疑享福；而身為嵐園裴二爺之女，雖未改姓，到底是裴大爺名義上的堂妹，現在身為慕家長房媳婦，自當為慕裴二族敦睦著力，本日卻因我一人之過，幾乎害二族生了曲解。此四則雖非罪，倒是過，四過並罰，願從家法，一是暫消弭三個月掌家之權，扣除六個月例銀，二是房中凡從嵐園陪嫁之仆一併連累，扣除三個月例銀，三是本日起，願以一己之力親身打掃不厭台，以向小主贖罪。此三則，不知可堪抵過，請老爺和小主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