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倒抽一口冷氣,穩了穩心神,欲言又止。
那一處原是個好處所,就叫做不厭台,乃是原慕家大爺慕九歌題的字,恰是和他“敬亭”的字號,足見他對這女兒的寵嬖。慕大女人遠遠兒瞥見,便叫停了肩輿,在瑩貞姑姑攙扶下往前去,站在那題字下再度膜拜叩首,此番倒是實實在在的痛哭了。
慕垂涼點頭道:“公然。”
“是了,”慕垂涼眼底一片陰翳,聲音壓得極低,透著股子冷意,道,“現在懷著龍裔,甲等要事就是保胎,卻把醫術最高深的裴三太爺當著世人麵兒恭恭敬敬一分禮數不差地親身給送歸去了。”慕垂涼模樣看著有幾分凶惡。
雲卿眼睛一亮,低聲驚呼道:“裴家?”
“你想說甚麼?”慕垂涼目光比昔日裡更靈敏些。
雲卿點頭道:“對,我的挨次是蔣寬,蔣祁,蔣初,蔣婉,乃至全部蔣家。蔣家根底雖大雖穩,但無人如何承業?從人算起,家業自毀,原就簡樸些。但若慕大女人此行公然是為了裴家,那明顯裴家已在宮裡先行動手,若如此,不止是為慕大女人出氣,我們為求自保也該調劑些戰略。家屬與後宮向來是分不開的,天然相互扶助,同心合力。”
六月二十五,日頭比昔日裡更紅豔些,而天氣卻泛著亮白,無風無雲,似畫中氣象。因慕大女人現在有了身子,以是繁文縟節一併省了,隻慕大女人的二叔、慕家二老爺慕九折帶人往城外略迎了幾步,早早兒就接回了家裡。
此時早不早午不午的,不是用飯的時候,照瑩貞姑姑意義,慕大女人一起舟車勞累,現在就無妨歇歇腳兒,和阮氏說說話兒,待到用午膳時候再去跟老爺子、老太太等人端莊存候。泥融等人天然服從叮嚀,著人往外捎了話兒,一時便也無旁人再來打攪了。
慕垂涼重重一歎,表示她坐下,蹙眉道:“不是你的事。我們這位正四品的慕美人,現在恐是碰到坎兒了。聽二叔說,她一進城頭一件事便是叮嚀送裴三太爺回家,不止如此,還親身上馬車送進了裴家大門。”
提起原慕家大爺慕九歌,慕老爺子也略略紅了眼圈兒,顫顫巍巍說:“是,小主孝打動天,如何能有不成?”說著在慕垂涼攙扶之下起家,在前帶路,幾人一併往宗祠去了。到了宗祠,便有跟前兒寺人打了簾子,瑩貞姑姑上前扶了慕大女人起家出轎,便見慕大女人一襲煙紫對襟褙子,對襟深紫色,上繡金絲祥雲紋,下是素色留仙裙和深紫色金絲祥雲五福繡鞋,肚子略隆起了些,人看著倒是纖瘦。慕大女人下轎略一環顧四下,每人都看到,卻每人都未幾做逗留,而是平平和和淺淺淡淡,將目光落在了前頭宗祠上,一時就紅了眼圈兒。瑩貞姑姑當下會心,便見慕大女人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搭在瑩貞姑姑手上,謹慎翼翼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