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一邊聽，一邊悄悄握緊了手。聽蒹葭說話多了去了，但是聽她替旁人馳驅遞話兒，這還真是頭一回，清楚是她的人，是她最得力最密切的人，現在卻不能用！

用慕家的錢，打仗慕家錢莊，插手四族買賣，方能在這個物華城獲得更多的權力！

雲卿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說來也不是要向爺爺談前提，隻是爺爺清楚看重涼大爺，卻老是看低了我。”

雲卿規端方矩垂手立著，持續解釋說：“回爺爺話，蔣家意義很明白，凡是蔣寬能做茶願做茶，非論吵嘴，總歸是蔣家這一輩兒子孫出了個端莊買賣人，也就能給祖宗一個交代、給各分號掌櫃、給數以千計蔣家伴計們一個交代了。”

眼看著老爺子扶著桌子坐下，雲卿靈光一閃，會不會和當年夏家舊事有關呢？

慕垂涼一揚眉，半是駭怪半是嘲弄問：“喲，你今兒去燈籠坊了？”

雲卿驚魂甫定，趕緊點頭說：“是，爺爺。”

這條門路原是萬無一失的，於慕垂涼於雲卿都極其穩妥。但是今次，待她說完這幾句話，卻見慕老爺子神采俄然變了。慕老爺子一手伸開，掌心向下，五指微曲，恰扣住桌上賬簿，而雲卿卻覺那手一點一點生硬，然背工指漸收，鬆鬆握成了拳。

雲卿一愣，昂首循聲看去，立時笑了：“蒹葭！”

雲卿回身與他四目相對，看他一臉無辜，不免點了他額頭笑說：“你且在這兒裝吧，裴子曜送他夫人一盞燈，你就立即送了我一盞，這世上會有如許偶合的事？”

雲卿原是用心說的討巧的話兒。說來慕家本是商賈之家，老爺子當日赤手起家，靠的定然也是揣摩民氣、算計民氣，以是在慕老爺子的心中，她若做一件事，必是為了得一個好兒，若隻做事卻不求甚麼，恐怕老爺子反倒要防備。現在她既要步步深切慕家乃至四族買賣，卻又決計不能讓老爺子思疑，以是她必須日日提示老爺子，她不過一個癡情小女人，她現在所做統統全都是為了死死兼併住慕垂涼。

雲卿業已放鬆的心絃一根根繃緊，略一怔後，立即道：“說要爺爺承諾我一個——”

但是不管如何，她明裡的確是在偏幫蔣家，這是慕老爺子不管如何都不能容忍的。是以次日的存候會得慕老爺子一番勃然大怒，也都在料想當中。

“我懂，爺爺，”雲卿當真答覆說，“但正因為念及此處，我纔要幫蔣寬做這味茶，我要蔣寬做完這味茶就敗了這味茶，此生再不進蔣家茶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