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見那二人一味隻是叩首,又被黃慶兒欺負得直哭,便反覆道:“都走吧!現在夜深了,把該做的活兒利利索索給做完,然後早些睡便是。”
黃慶兒見雲卿一語不發已占了上風本就有些心慌,此時見這二人如此一時憤恚,抬腳就踢了一個,又去抓扯另一人頭髮,邊扯邊罵說:“冇骨氣的東西!誰叫你們求她?那捲軸上如有你們名字,你們哪一個也逃不掉!”
回房後,卻見慕垂涼已換上寢衣,她出來時恰見他正低頭繫帶子――他素不喜好,乃至討厭丫環貼身服侍他換衣,傳聞是因為討厭彆人對彆人後的模樣一清二楚。雲卿因而在幾步開外站著一味隻是看,慕垂涼便煩了,大喇喇伸開手臂說:“看甚麼?你來。”
黃慶兒倔道:“我得向二奶奶討一個說法!我――”
卻說本日事關嚴峻,垂緗又是初度跟著掌家,到這關頭時候不免比丫環們更衝動難耐一些,因而一大早就帶著滿兒出門,先去蕉園侍弄了那一大片美人蕉,因問了時候還早,便帶著滿兒從小花圃兒裡略繞遠裡幾步逛一逛。園子裡還算平靜著,各色花草已從夏季活過來,看著叫民氣底熨帖,正走著,忽見一婆子從花枝裡斜跌出來一頭撞到垂緗身上,直撞得垂緗肩窩生疼,蹙起眉來。滿兒便喝:“甚麼事焦急上火的也不看路?衝撞到三女人了!”
小蘋見孔繡珠不爭,望著黃慶兒恨恨甩手退下。雲卿便笑扶孔繡珠入了座,見她家三姐兒仍哭著,便伸手接過來抱著,逗弄了好一會兒子纔回身笑容盈盈看著黃慶兒,道:“你走吧!”
另一個也跟著道:“但求二奶奶看在我們多年奉侍的份兒上,多少給個恩情,減例銀也罷,多做些活兒也罷,隻求留下我們吧!不然若提及來是主家不要攆歸去的,還哪有臉麵做人呢?”
卻說黃慶兒自從孔繡珠房裡出來,真是越想越氣、越氣越恨,在園子裡晃了一圈兒無處可去,更不肯回房服侍孔繡珠,正在園中踢打花木,忽聽人罵罵咧咧道:“哪個房裡的賤蹄子在這裡?”
說者偶然聽者故意,慕垂涼便捏了她下巴挑眉問:“甚麼,你再說一遍?”
那二人偷偷昂首看了看雲卿,又暗中相視一眼,最後一道磕了頭倉促下去了,唯餘黃慶兒還站著。
雲卿噗嗤一聲笑了,因而上前去,一邊繫帶子一邊不大在乎地笑說:“你就對我凶吧。你們兄弟都一個樣,人前馴良,人後不定甚麼如狼似虎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