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倒是在姑太太提及甚麼要為她母親盛儀討命的話以後,心中便存了些警戒。固然姑太太又若無其事地提及了淑顏的母親,彷彿已經忘了另有討命的話,但是舒娥心中老是不能放鬆。公然,姑太太恍若無事地說著,卻又說到了這裡。
姑太太的神采垂垂變得和緩,看著被子上麵的斑紋,又在這小小的房間裡環顧,隨即笑道:“你這房舍固然粗陋,被褥卻還是極新的。你父親待你,倒另有幾分上心。”
俄然燭光一爆,緊接著祖父麵前的點燭光暗滅,隻剩下淡淡一縷青煙。
姑太太的眼淚簌簌而落,倒是緊咬牙關,一無聲氣,較之失聲痛哭,更讓人感覺傷痛難禁。
姑太太說著又是一聲感喟,隻是凝睇著淑顏。
舒娥忍不住轉頭望瞭望祖父,天氣已晚,短短的一截殘燭已經和上麵癱軟的燭淚融到了一起,收回的燭光隻顯得更加暗淡。昏黃的光芒以後是祖父那張爬滿了皺紋而又毫無神采的麵孔,神采呆然,冇有一點顛簸。燭淚一點點伸展,垂垂成了一灘。
姑太太俄然低聲笑了起來:“我早說了讓劉家少爺將這位曹老爺的為人奉告盛儀,他卻不肯。比及厥後盛儀一次次哀告無用,甚而兄長對她閉門不納,她心中這份傷痛,可就更加難言了。我那天真不通事件的mm,終究也曉得變賣了劉家的產業,去處世俗之人求懇奉迎。”
姑太太冇有發明舒娥的非常,又說道:“厥後出言相幫的,是長兄曹璨和彆的兩個兄弟。他們獲得訊息已經晚了,隻是有人討情總算好過無人幫手。厥後若不是當今太後孃娘看在劉家老爺曾有功績的份上,恐怕舉家都要開罪。隻是一人開罪,餘人也必受連累。劉老爺的醫官院正使天然是做不成了,劉家太太也放手人寰。當時盛儀彷彿是又有了身孕,連日在路上馳驅,又到曹府苦苦要求,驚痛絕望之下,一病不起,最後也……去了,隻留下一個不到兩歲的女兒。”
淑顏神采微沉,實在不知姑母是何企圖。隻是看姑太太的神采似笑非笑,有幾分實在,又有幾分辯笑,隻得輕聲喊道:“姑母……”
淑顏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個字驚得呆了,一時之間隻是怔怔地望著姑太太,就像是姑太太偶然間說錯了甚麼話而不自知一樣。
姑太太說得雖慢,卻並冇有間斷,她又是遲緩又是篤定地說出了兩個字:“道賀。”
“淑顏,你說,姑母該不該歡暢,該不該感激你母親?”姑太太的歡暢被她的聲音說得活矯捷現,劈麵而至。連舒娥也被她如許的語氣所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