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大樹下,樹蔭班駁,鐘唯唯正踮起足跟,拿了竹竿去粘蟬,她屏著氣,聚精會神,眼睛又黑又亮,臉上白裡透紅,烏黑的頭髮散落了兩綹在耳邊,明麗裡帶著醉,纖細美好的身材就算是廣大的男式官袍也擋不住風情。
宮中女官雖有品級俸祿,也被稱為女官,但實際上和外朝的官員是完整分歧的。再初級的女官,充其量也不過是天子侍婢,是以宮中女官在他麵前都隻敢自稱奴婢。
寢殿內,輕風緩緩送涼,把鐘唯唯清脆歡暢的聲音也送了出去。重華陰沉著臉坐在床上,一肚子的氣。
見李安仁似有不平之態,便將眼睛一瞪:“你不想為陛下儘忠麼?”
行雲流水普通退出去,恰好碰到李安仁探頭探腦地在那兒張望,便將李安仁一指:“去,找粘杆來!把那不識好歹的蟬兒給粘了,油炸了給陛下補龍體!”
大殿內溫馨如此,唯有青銅漏壺滴下來的水聲滴答作響,鐘唯唯睏意上頭,忍不住掩口悄悄打了個嗬欠。她這些日子被折騰得夠嗆,身材又自小都不大好,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算一算重華還得有些時候才醒,就半垂了頭,閉上眼睛養神。
葛湘君無法感喟,也不勸她了。
重華吸一口氣,盯著葛湘君的發頂。
李安仁拔腿就跑:“你等著,我已經把你剛纔的所作所為奉告陛下了,陛下叫你去就是要清算你的,到時候彆和我討情,我不會饒了你的。”
忽被葛湘君推了一把,驚醒過來,就見重華平臥床上,隔著紗帳盯著她看,目光炯炯,亮得嚇人。一如當年阿誰雨夜,她及笄之日,他和她手拉動手跑到後山,站在那棵丁香樹下,微雨異化下落花灑了他們一身,他握著她的肩頭,把一根玉笄插到她發間,再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笑:“小師妹長大成人了,能夠嫁人了。”
當時他的目光便如現在這般晶亮灼人,鐘唯唯閉一閉眼,收回目光,冷靜一拜。
葛湘君不忍地看向鐘唯唯,鐘唯唯倒是一點承擔都冇有,眉開眼笑,溫和順從:“是。”
鐘唯唯抿一抿散落下來的鬢髮,再洗潔淨手,淡定地塗上香膏才往外走,完整不理睬李安仁的請願,就連看他一眼都嫌多餘。
重華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
鐘唯唯跪下見禮:“叩見陛下。”
鐘唯唯也就不再出聲,很自發地挪到角落裡去,和葛湘君跪坐在一起,以目光相互交換通動靜。葛湘君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內心寫了個“李”字,奉告她李安仁告她狀了,讓她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