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見說,且教監下,一麵教拘集鄭屠家鄰佑人等,點了仵作行人,仰著本處所官人並坊廂裡正再三查驗已了,鄭屠家自備棺木盛殮,寄在寺院。一麵疊成案牘,一麵差人杖限訪拿凶身。被告人保領回家。鄰佑杖斷有失救應。房東人並下處鄰舍止得個不該。魯達在逃,行開個廣捕急遞的文書,各處追捉;出賞一千貫;寫了魯達的年甲,貫址,形貌,到處張掛。一乾人等疏放聽候。鄭屠家親人自去做孝,不在話下。
魯達瞥見捱滿,也鑽在人叢裡聽時。
府尹隨即上轎,來到經略府前,下了肩輿,把門軍士入去報知。經略聽得,教請到廳上,與府尹見禮罷。經略道:“何來?”
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隻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魯達看時,隻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隻要出的氣,冇了入的氣,轉動不得。魯提轄冒充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隻見麪皮垂垂的變了。魯達深思道:“俺隻希冀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端的打死了他。灑家須吃官司,又冇人送飯,不如儘早撒開。”拔步便走,轉頭指著鄭屠屍道:“你詐死!灑家和你漸漸理睬!”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舍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店小二攔住道:“金公,那邊去?”
金老引了女兒,挑了擔兒,作謝提轄,便待出門。
李忠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
鄭屠道:“說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兩邊看的人驚駭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鄭屠當不過,告饒。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小腹上隻一腳,騰地倒在當街上。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鄭關西“!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普通的人,也叫做”鄭關西!“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撲的隻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隻叫:“打得好!”
經略聽了,吃了一驚,深思道:“這魯達雖好技藝,隻脾氣鹵莽。今番做出性命事,俺如何護得短?須教推問不得。”
金老並女兒拜謝去了。魯達把這兩銀子丟還了李忠。三人再吃了兩角酒,下樓來叫道:“仆人家酒錢,灑家明日送來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