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那邊敢再開口,由武鬆搬了去。那婦人在內裡喃喃呐呐的罵道:“卻也好!人隻道一個親兄弟做都頭,怎地贍養了哥嫂,卻不知反來嚼咬人!恰是‘花木瓜,空都雅’!你搬了去,倒謝天謝地!且得朋友離麵前!”
看看日中,那婦人取出一貫錢付與王婆,說道:“乾娘,奴和你買杯酒吃。”王婆道:“啊呀!那邊有這個事理?老身央及娘子在這裡做餬口,如何倒置教娘子壞錢?”那婦人道:“倒是拙夫分付奴來!若還乾娘見外時,隻是將了家去做還乾娘。”
那婦人聽了,笑道:“隻怕奴家做得不中乾娘意;若不嫌時,奴脫手與乾娘做,如何?”
吃過了一杯酒,武鬆再篩第二杯酒對那婦人說道:“嫂嫂是個邃密的人,不必武鬆多說。我哥哥為人樸素,端賴嫂嫂做主對待他。常言道:‘表壯不如裡壯。’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煩惱做甚麽?豈不聞前人言:‘蘺勞犬不入’?”
武鬆彆了哥嫂,離了紫石街,逕投縣裡來,正值知縣在廳上坐衙。武鬆上廳來稟道:“武鬆有個親兄搬在紫石街居住;武鬆欲就家裡宿歇,遲早衙門入耳候使喚,不敢擅去,請恩相鈞旨。”知縣道:“這是孝悌的活動,我如何阻你;你可每日來縣裡服侍。”
那婦人自當日為始,每日踅過王婆家裡來和西門慶做一處,恩典似漆,情意如膠。自古道,“功德不出門,惡事傳千裡,”不到半月之間,街坊鄰舍都曉得了,隻瞞著武大一個不知。
武鬆劈手奪來,潑在地下,說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識恥辱!”把手隻一推,爭些兒把那婦人推一交。武鬆睜起眼來道:“武二是個頂天登時噙齒戴髮男人漢,不是那等廢弛民風冇人倫的豬狗!嫂嫂休要這般不識廉恥!倘有些風吹草動,武二眼裡認得是嫂嫂,拳頭卻不認得是嫂嫂!再來,休要恁地!”
三人又吃幾杯酒,已是下午的時分。那婦人便起家道:“武大那廝將歸了,奴自歸去。”便踅過後門歸家,先去下了簾子,武大剛好進門。
那婆子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你先頭娘子也冇有武大娘子這手針線。”西門慶道:“便是小人先妻也冇有此娘子這表人物。”
王婆笑道:“老孃也不消三智五猜,隻一智便猜個非常。大官人,你把耳朵來。……你這兩日腳步緊,趕趁得頻,必然是掛念著隔壁那小我。――我猜得如何?”西門慶笑將起來道:“乾娘,你端的智賽隋何,機強陸賈!不瞞乾娘說:我不知怎地吃他那日叉簾子時,見了這一麵,卻似收了我三魂七魄的普通。隻是冇做個事理入腳處。不知你會弄手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