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無欺躺在粗大的樹乾上,嘴裡叼著一片樹葉,蹺著二郎腿,好不安閒。一陣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幾片雲朵也被風吹著,擋住了皓月的身影。
重重樹影之下,嶽沉檀闔上的雙目微動,神識不再腐敗。常日裡能讓他摒棄塵凡滋擾的跏趺坐,現在也冇法再讓貳心境安好。他身子坐在地上,心卻早已懸在了空中,頭頂上的一動一靜,全都分毫不差的落入了他耳中。
“小師哥,你聽他瞎扯。”薛沾衣撇著嘴轉頭道,“摸那些硬不愣登的山石能覺出像摸女人,我看他不是有過很多女人,而是想女人想瘋了吧。”
嶽沉檀不動聲色道:“是嗎?看來伍兄必然摸過很多女子。”
這片山穀中,多為齊腰的青草和低矮的灌木,高大的樹木並未幾見。但是暗淡的天光下,卻有一排排筆挺矗立的黑影立在草原之上。跟著玉輪越升越高,三人終究看清,那一排排黑影不是甚麼鬆柏楊槐,而是閃著金屬光芒的長燃香。
他俄然來這麼一句,讓賈無欺實在摸不著腦筋,隻能在他頭頂憨憨應了一聲:“恩,彷彿聽起來是有些耳熟。嶽兄這麼問我,是要給我說佛法嗎?”
賈無欺摸摸鼻子,熟諳的對白,熟諳的景象,固然換了張臉,他還是逃不過扛輪椅的運氣。恰好他現在又是一個鐵鯊幫小主子的身份,天然不能發揮出多麼高超輕功。他吃力地把實木所做的輪椅扛在背上,望著石壁一陣長歎短歎,終究還是抬開端朝洞頂道:“二位,我輕功實在不如何好,能不能略施援手?”
師父說他生愛慾之心便是錯,起心動念便是入妄,是違律破戒。但佛陀成佛之前,一樣縱情嬉遊,廣納妃嬪,聲色犬馬。愛慾之心,隻可疏,不成堵。在他現在看來,所謂愛戀之情,不過就像是佛陀在菩提樹下悟道時,魔王發揮的各種引誘,是修得正覺途中必經的災害,冇法製止,隻能自渡。
“嶽兄放心。”
獨活香,含辛帶苦,香如其名。他熟諳的人中,隻要一人偏疼此香,不但衣衫上要感染,就連所做器物上也要留下這味香的陳跡。那人曾說,人在愛慾當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獨活二字,正合了人生真諦,故而尤其愛好。
嶽沉檀心性涼薄,為人冷僻。他那裡曉得,如果情之一字,真有如此等閒便能解開,又如何會有這麼多人飛蛾撲火捐軀死亡,不過為了轉眼即逝的朝夕。佛門弟子不成計數,渡得情關者,不若六合之蜉蝣,滄海之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