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崔氏已經將蔘湯端了過來,對侯夫人道:“老太太彆焦急,先喝口湯潤潤,有甚麼話一會子再說。”
比起方纔的熱烈歡騰,此時的西次間氛圍顯得有些壓抑。炕前圍著好些人,大師皆不出聲,隻做動手頭的事。張氏拿帕子替侯夫人拭麵,崔氏端著蔘湯,另有一眾丫環媽媽在旁奉侍。
變故陡生,世人一陣手忙腳亂。張氏此時也顧不得方纔之事了,忙叫了幾個結實的仆婦,將侯夫人抬進了西次間的炕上。崔氏便著人去請梁太醫,於媽媽則叫人端了蔘湯上來,王氏亦攜著傅珺的手,一同去了西次間。
而最叫人費解的,便是侯夫人的態度。阿誰甚麼鬼針子,不過是種雜草罷了,如何竟像是不能提起的模樣,竟然讓侯夫人當即翻臉。莫非說,這鬼針子與侯府的某些秘辛有關麼?
想到這裡,張氏不由心中更恨。她一向覺得,憑本身在侯府多年的運營,對府中的事情不說有多體味,曉得個大抵是有的。但是這個鬼針子,張氏卻底子聞所未聞。看來她還是太不經心了,今後可要更加謹慎纔是。
透太重重的錦衣與華裳,穿過繁複的金釵與珠翠,傅珺的視野被切割成瑣細的幾縷,時而瞥見侯夫人慘白的額角,時而又觸到一隻緊閉的眼睛,或是衣領上的“卐”字紋樣。
崔氏見侯夫人麵顯疲色,怕傅玠吵著侯夫人,便叫了他返來,向侯夫人道了罪,便辭職了。張氏與王氏亦跟著退了出來。
這些視覺的碎片拚集出的,是一個衰老的婦人,倦怠而又哀傷。傅珺凝睇著侯夫人,一刹時有些恍忽。這個把握著侯府內宅生殺大權的最高權力者,現在看來脆弱得像一根蘆葦,悄悄一折便會斷裂。
侯夫人對傅玠是至心疼寵,現在見著這個最心疼的孫兒,麵上便不由自主地便含了一絲笑意。
這原是侯夫人常用來哄他的話,卻被他用在了現在。
環兒心中一跳,眉眼亦跟著一動。所幸她一向垂著頭,張氏與劉媽媽皆未瞥見她的神采。
傅玠忙道:“那祖母快些閉上眼睛,乖乖睡一覺,明兒便好了。”
張氏沉著臉回到了橫斜館,一下轎,搶先便叮嚀芳瓊道:“派個老成些的媽媽去榮萱堂守著,有甚麼動靜速速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