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雪聽了也退了下去，張氏便進了正房，劉媽媽亦跟了出去，卻見環兒正跪在地當間，周遭除了兩個結實的仆婦外，並無旁人。

出了榮萱堂，踏上軟轎，轎簾落下的那一頃刻，張氏麵上的笑容便再也掛不住了，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崔氏便笑道：“這有甚麼的。瞧這時候，大伯子隻怕也快返來了，大嫂嫂也快忙去吧。”

張氏心中確切有事，不但是為著傅莊，另有傅珈和環兒那檔子事呢，她也急著想弄清楚。是以她並未多做逗留，隻略說了兩句話便去了。

芳瓊回聲是，便自去尋人。此時劉媽媽正立於階下，朝張氏微微點了點頭。張氏麵色未動，又對身邊的馥雪輕聲道：“去找顧媽媽過來。”

一盞蔘湯下去，侯夫人好了一些，咳嗽也止住了。崔氏將湯盞遞給身邊的丫環，想要扶侯夫人躺下。侯夫人卻執意不肯。

崔氏見侯夫人麵顯疲色，怕傅玠吵著侯夫人，便叫了他返來，向侯夫人道了罪，便辭職了。張氏與王氏亦跟著退了出來。

今兒她大部分的重視力都在傅莊回府這件事上，卻冇留意身邊的女兒。實在，傅珈從竹林返來以後便有些非常了，她本該重視到的，可她卻並未當回事。

侯夫人麵無神采，帶著一行人悄悄地出了榮萱堂。她彷彿健忘了，有個叫環兒的小丫頭，此時正站在西次間無人理睬。

崔氏還想再說些甚麼，卻見於媽媽對她悄悄搖了點頭。崔氏心下會心，便柔聲對侯夫人道：“那我們先歸去了，老太太您本身也要把穩。”說罷又喚了傅玠過來，叫他跟祖母告彆。

此時，崔氏已經將蔘湯端了過來，對侯夫人道：“老太太彆焦急，先喝口湯潤潤，有甚麼話一會子再說。”

以是，她隻能賭。

聽了侯夫人此言，張氏一向繃緊的神經終究稍稍放鬆了些。總算侯夫人還顧著長孫的顏麵，冇太給長房尷尬。

略定了定神，環兒便道：“回太太話，因女人說房間窗屜子冇關，怕風將桌上的畫兒吹亂了，便叫婢子返來關窗屜子，再趁便替女人取了一支簪子和一副棋子兒。婢子辦完了事兒，女人歡暢，便賞了婢子銀手釧兒。”

抬轎的仆婦已經在門外侯著了，侯夫人向前走了兩步，正欲上轎，身子俄然一歪，毫無前兆地便一頭栽了下去。

這些視覺的碎片拚集出的，是一個衰老的婦人，倦怠而又哀傷。傅珺凝睇著侯夫人，一刹時有些恍忽。這個把握著侯府內宅生殺大權的最高權力者，現在看來脆弱得像一根蘆葦，悄悄一折便會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