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華正站在草叢當中,手裡提著那把紫木弓,立足望著火線。
昨晚宿平發威射箭之事,一時候傳遍了全部山頭,這青年明顯也認得他,倉猝把那中希冀前麵一人後背撇了兩撇,咧嘴笑道:“呀!本來是宿平兄弟!我叫朗乾坤,朗朗乾坤的朗乾坤!――兄弟來得恰好,哥哥我昨夜夢到了一口大棺材,恰是鴻運當頭之際,隻是不巧眼下把錢忘在了房裡,可否先借你幾兩銀子?明日我便還你!”
紅葉笑道:“這就對了。有句古話說得好,‘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咱這也是一樣。隻要累過了,纔會感覺舒暢,且越是累,躺下越是舒暢。”
這碧桃雖說名裡有個“碧”字,一眼望去,倒是不見幾片綠葉,齊肩高的樹乾上,平高山向各方伸出條條枝椏,滿樹花兒綴在那枝椏上,於這青草坡間開起一把緋紅之傘。
宿平解下纏在腕間的石決,各自戴在了擺佈拇指之上,到得西山坡口,公然瞥見那一大片青草悠悠的斜坡上,有一個身著吵嘴斑花衫的人影。
隻是物極必反,如果到了這第二個‘度’,還要強撐,哪怕意誌再強,身軀接受不住,人也要活活撐成殘廢,強弓亦要折斷,正如月之‘望而回朔’!”
法華見少年並不答話,因而停了下來,與他雙眼凝睇了半晌,突地又吃吃笑道:“你內心定是在笑我,是不是?你也在笑我冇有資格學這‘花落箭’,是不是?是不是!”
人若要變得更強,就比如要將一張強弓撐得更開,須得有力量,人之意誌便是那開弓的力量,意誌彌堅,力量愈大,弓開愈滿,直至撐起‘滿月’,這滿月之弓,便是第二個‘度’。
悄悄的……好久以後,法華的右手探向了腰間的箭筒,悄悄捏起一柄木箭。
法華雙腳甫一落地,便一把拋棄紫木弓,走前幾步,伸手向下一撈,就從齊踝的草叢內撈出一個黑皮扁壺,抬頭就灌了下去,一飲而儘。那番模樣,卻不似常日所見的四寨主,倒像極了三寨主的風格,隻是少了幾分豪放,透著道不儘的蕭索。
這風雷寨越看越是造得奇妙,雖不敢說巧到奪了造化天工,也是獨具匠心之作。
那青年側臉看著倒也模樣端方,穿戴也是得體,哪想一轉過身來,卻教宿平喉嚨一陣糾結。本來此人背向少年的另一隻手,正在掏著鼻孔,叫宿平一拉,便放開了去,那中指上還拖著一條黃黃的事物,飄飄零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