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天真不再多問,擰開皮袋口,聞了聞,一股甜香味,並非茶水,而是米酒。南邊氣候暖和,蚊蠅成群,井水河水,都不甚乾淨,若喝生水,常常腹瀉,而煮沸了喝,又太費柴薪。以生水浸泡五穀變成酒,喝來卻不壞腸胃,是以有“酒質最純,更純於水”之說。喝米酒既省柴,又強身健體,天下百姓,垂垂都學會了釀酒喝酒,不再拘於南北,很多處所,米酒乃至比大碗茶還便宜。江湖人物,好酒者甚眾,海量者喝烈酒,量窄者喝米酒,這羅冬梅雖為女流,竟然也是酒國中人。
“報仇?找誰報仇去?邪教領袖李天行血債累累,我確是他徒孫,師父殺我為清理流派,冇做錯甚麼。大伯和錢眼開費經心機,為讓我師徒反目,殺死蔣家滿門,將統統都嫁禍到我頭上,纔是禍首禍首!可他們全為救我而死,我又那裡恨得起來?今後便算有本領殺了師父報仇,也是江湖敗類,大家唾罵!不報仇,也是惡名難除,更加宵小嘲笑!我又有甚麼錯?竟落得如此了局!”毛天真越說越悲傷,再也忍耐不住,俄然伏膝大哭。米酒雖淡薄,卻足以勾起這兩日肝腸寸斷之痛。
“那你還冒險救我?你我素昧平生,為了甚麼?”毛天真低下頭,不敢與羅冬梅直視。
“如何又文縐縐起來了?毛大俠,毛天真,你還不曉得吧?昨晚你師父文昌已傳言江湖,若誰能提著你人頭去見他,將贈與易州卜家全數產業,並將平生絕學傾囊相授!我若妄圖絕世武功,剛纔趁你全無防備,早一劍取了你性命,還能多得百萬家財!”羅冬梅從身後行至毛天真身前,盯著他的雙眼,咬牙說道。
“江湖上傳聞你是邪教妖人,我怎也不信。邪教之人連本身親人也順手殛斃,你卻為了救一個絕無生望且申明極壞的白叟,甘冒奇險。你,毫不是邪教中人!”羅冬梅拿出水袋,喝了一大口,再遞給毛天真。
“男人漢大丈夫,便算家破人亡,也該拿得起,放得下!我姐妹二人,十歲便父母雙亡,乞討半年,又被年長乞丐拐賣,在富人家裡當了丫環,受儘虐待,兩年以後才為師父救援收留。三年前師父仇家上門,我們姐妹親目睹她死在刀下!我姐妹強忍哀痛,迴避了一年,又得奇遇,方纔殺死那賊子,為師父報了仇。我們女兒家也能忍辱負重,你一個大男人,天塌下來一根手指撐住便是!彆喝了,那是解渴的!報仇之前,千萬彆醉生夢死。”羅冬梅見毛天真喝個冇完,一把奪下水袋,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