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冷的天，誰敢上山？隻要營地鬼子纔敢進山掙命。他們出來乾啥？砍木！你還彆說，大寒天的，倒是好砍木。天冷，木頭脆，用大鋸一伐就伐倒了，卸掉枝葉，用力往下一推，順著雪地就滾到山腳下了。

他說話漏風，我也聽不大懂，不一會兒就哈欠連連，他才停下嘴，讓我去對子房裡拿塊臘肉。對子房裡，掛著好多狼皮，看起來鼓鼓囊囊的。我按了按，那牆上的狼皮竟然有好幾層。這可奇特了，狼皮又不值錢，他打那麼多狼乾嗎？

“打天鵝實在很簡樸，你瞅準它飛的方向，提早在草棵子裡藏著，等天鵝剛飛到梁頭那麼高，你站起來，對準了。這時候天鵝正在騰飛，它不能很快變速，又不能變方向，對準了一槍下去，它就歪著脖子掉下來了。”我說：“你小子不會真吃天鵝肉了吧？”趙大瞎子嘿嘿笑著，說：“那哪能呢！咱不像老毛子，看甚麼天鵝舞，可不能喪了知己啊！如果然吃了天鵝，那可不真成了癩蛤蟆啦！”我看著美滋滋的趙大瞎子，問他：“瞎子，你為甚麼馴鷹？”他說：“為啥？俺們祖上傳下來的馴鷹，可不能在俺手上斷了根！等俺今後娶了媳婦，生了娃，他也得學。不學？那他可少不了一頓好打！”我哈哈大笑，問他“：我們這也算進了大興安嶺了，不曉得前麵有啥好玩的？”趙大瞎子卻拿起了架子，眯著眼說：“大興安嶺好玩不？那敢情！”乘著酒興，給我結健結實上了一課。他說，大興安嶺，差未幾算是中國最後一塊原始叢林了。這片原始叢林有多大？俺聽他們說，差未幾有一個浙江省那麼大。那傢夥，冷！大興安嶺一年有八個月是夏季，零下三四十攝氏度是常事。有一年，冷到零下五十多攝氏度，好多鬆樹都凍死啦！那疙瘩，玄月就開端下大雪，十月就能大雪封山。大雪天，山上到處都是大煙泡，人陷進雪窩子裡，能陷出來幾米深，喊都喊不出來聲音，冇一會兒就憋死了。這氣候，內裡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屋裡燒著大坑，暖烘烘的，門一關，附著的水汽立即結冰，得用腳用力踹才氣踹開。夏季要吃水，就去河邊刨幾塊冰，用麻袋裝返來，用火化開吃。

他和我並排躺下，嘴裡嚼了根甘草，興趣勃勃跟我吹起了大牛。“有一年，俺在山上放鷹，你猜俺碰到了啥？”“啥？”我在那看著垂垂變黑的天空發楞。“天鵝！”我撇撇嘴，順口說：“就你這癩蛤蟆，還能碰到天鵝？”趙大瞎子梗起脖子，一下坐直了身子，說：“咋？！奉告你，俺真見到了一整群天鵝！”他絮乾脆叨跟我講起來：“你彆看這天鵝在水裡遊來遊去，那話如何說呢，像個大師閨秀！實在吧，這傢夥一分開水，就變成了傻娘們兒！這天鵝要飛上天，那可就難為死了。它要在地上助跑好一會兒，兩隻翅膀撲騰撲騰拍打著空中，好半天賦氣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