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盤腿坐在蒲團上,披衣昂首,哈哈大笑。
久聞其名,不見其人,若非暮蟾宮帶路,她又安知這平常至極的大門背後,住著一個足以擺佈天下大事的白叟。
那是個麵貌極豔的男人,肥胖身姿包裹在龍袍以內,時不時以拳掩唇咳嗽兩聲,眼眶凸起,麵如黃紙,像盛極一時即將式微的花枝。
他問一句,唐嬌點一次頭。
白老爺子接過竹筒,將臉譜翻開一些,舉起竹筒一口喝乾,然後將竹筒丟還給她道:“行了,老夫這裡不作興繁文禮節,你有甚麼事直說吧。”
“微臣決不能下河。”暮蟾宮想了想,端莊八百的回道,“我不會泅水,家母定會立即拋下唐女人,過來救我的。”
身邊王淵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對他悄悄搖了點頭。
油燈旁放著一碗冇吃完的飯,中間一隻鴿子,正賣力的啄著飯粒。
待白老爺子送客,兩人出了硃紅大門,唐嬌望著天上朝霞,歎了口氣道:“這老頭真短長,我竟感覺他說得是真的。”
暮蟾宮與她一樣的感受,不由問道:“臉譜真不在你手裡嗎?”
暮蟾宮坐在茶幾後,目睹此幕,彷彿有些嚴峻。
白老爺子摸了摸下巴道:“老夫見都冇見過你,還甚麼記不記得。”
唐嬌接過竹筒,笑道:“那我就直說了……白老爺子,您還記得我嗎?”
唐嬌和暮蟾宮悄悄在一旁等著,比及他放下臉譜,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著他們,臉上一張木製臉譜,笑聲從臉譜後滾出:“你們兩個倒是好耐煩,哦……是甜水衚衕的醪糟麼?恰好老夫有些渴了,拿來!”
唐嬌頭大如鬥,對唐棣道:“我的婚事就不勞殺父仇敵操心了吧?”
暮蟾宮將裝醪糟的竹筒遞給唐嬌,唐嬌接過,走到白老爺子身前,雙手獻了上去:“白老爺子請。”
“那就冇錯了。”白老爺子拍了拍大腿道,“臉譜就在你手裡!”
“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即便故意卻也有力。”唐嬌掃了他手裡的帕子一眼,笑吟吟道,“何況就你現在的模樣來看……底子用不著我脫手。”
王淵之咳了一聲:“陛下,小孩子臉皮薄,這事我們暗裡會商吧。”
垂眸半晌,他抬手撲滅油燈,然後兩指夾著紙條,遞向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