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光芒比外間稍暗一些,但天章的麵孔仍可看得一清二楚。
天章道:“你說。”
洗三禮還是在兩儀宮辦的,觀禮的來賓多是德高望重的宗室白叟。傅家隻去了顧玉媛一個。
顧嘉時一起出去就感覺兩儀宮有條不紊,宮人都各司其職,宮中固然瀰漫著大喜的氛圍,但看不到任何宮人遊手好閒。進宮的誥命宗親和進宮的外臣分了兩個門,兩條路收支,宮人領著,絕撞不到一塊。
她一看到嬤嬤抱著孩子出來就扭過甚去,淚水筆挺地流了下來。神貞公主也跟著抹眼淚,唸叨道:“總算是天眷顧,陛下這苦吃得都值得了。”
顧嘉時漸漸寫完了,吹乾了墨,給蘇檀放在托盤上,轉呈給臥床的天章。顧嘉時垂著頭,隻見紗帳撩起一角,蘇檀出來了。半晌以後便是天章翻動紙張的聲音,悄悄的咳嗽聲,衣袖和被褥間絲綢摩擦的輕微響動。
都是人精,顧嘉時不再搭丞相的話頭。
顧嘉時是第一次到兩儀宮閣房來,不免獵奇。隻見房間中心的梨木束腰圓桌上擺放著一隻雕蓮斑紋銅盆,內裡置的盆景依著古木山崖造了個湖泊瀑布,流水汩汩的聲音相稱動聽,盆底晶瑩閃動,是水晶一樣的小冰塊。
再說,他們早已落空交心的機遇了。現在他們之間大多是禮節和典禮上的來往,一舉一動不出不對,便可稱得上美滿了。
他那能背誦三十六個家屬族譜的母親,必然滿腦筋都是血脈啊,淵源啊,王謝啊,家天下啊的感慨。
恰好這兩小我都冇認識到這敬愛之處。元元懵懂地向傅冉傻笑,天章略帶倦意問道:“宴席如何?”
傅冉笑著答覆:“叫阿亨。”
又有人問小皇子的乳名定了冇有。
席間幾位公主王妃相互應和,提及太後和天章年幼時候的趣事。當年天章出世後,太後用心撫養,固然不似其他幾個皇子那般張揚,但彆有一番沉寂風雅,現在看來,這纔是王者的氣度。
顧嘉時非常震驚――他原覺得天章生養以後會非常丟臉,冇想到天章的浮腫和蕉萃已經褪去了,隻是臉上稍稍有些慘白,不細看並不較著;這一絲無甚大礙的慘白反更激起顧嘉時心中的波紋。
他半跪道:“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恕罪。”
這取的是元亨利貞的意義。
“抱愧,”他抱著孩子輕聲道,“你的嫡親們都盼望著你能緊緊釘在皇位上。恐怕你平生的幸與不幸,都來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