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章睡在主殿寢室,產房的陳跡已經消逝無蹤了,寬廣的房間安插得敞亮風涼,床前放下了一道紗幔,模糊能見天章臥於床上,彷彿隻是淺顯養病的模樣。
他半跪道:“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恕罪。”
顧嘉時漸漸漲紅了臉,他本該在這時候辭職。
書桌筆墨都已備好。宮人早已換過一遍,在室內服侍的都是天章身邊,常在安閒殿和凝翠書房服侍的宮人。外臣來辦公,除了換了個處所,其他並無不便之感。
傅冉淺笑不語。顧玉媛略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恨不得能代替他宣佈天章今後不會再生了。
“很不錯,”天章說,“你帶歸去刊印二十份交給戶部和工部。去吧。”
丞相陸皓聽到他這話,隻淺笑道:“皇後是非常聰明的人。”
除了這小小的插曲,這一整天都是喜氣瀰漫,其樂融融。
房間四角擺著小博山爐,內裡裝的卻非香料而是冰塊,緩緩透出,取那一點點涼意罷了。
紗帳前麵靜了半晌,這沉寂裡隻聽到瀑布盆景裡動聽的水聲。半晌以後,天章才道:“蘇檀。”
他不由感慨了句:“皇後公然名不虛傳,非常賢明。”
傅冉笑著答覆:“叫阿亨。”
顧嘉時漸漸寫完了,吹乾了墨,給蘇檀放在托盤上,轉呈給臥床的天章。顧嘉時垂著頭,隻見紗帳撩起一角,蘇檀出來了。半晌以後便是天章翻動紙張的聲音,悄悄的咳嗽聲,衣袖和被褥間絲綢摩擦的輕微響動。
他不必去改正顧玉媛的設法,好久之前他就明白了,他與父母,固然是血緣上最靠近的人,所思所想卻常常南轅北轍,天差地彆。
等天章交代完了陸皓事情,又伶仃留下顧嘉時,讓他寫了兩份記要。
再說,他們早已落空交心的機遇了。現在他們之間大多是禮節和典禮上的來往,一舉一動不出不對,便可稱得上美滿了。
顧嘉時非常震驚――他原覺得天章生養以後會非常丟臉,冇想到天章的浮腫和蕉萃已經褪去了,隻是臉上稍稍有些慘白,不細看並不較著;這一絲無甚大礙的慘白反更激起顧嘉時心中的波紋。
又有人問小皇子的乳名定了冇有。
“提及來,皇子那眉眼,是像叔秀,還像太後,太後年青時候呀,秀逸極了,比普通女子可豪氣多了!”壽王妃如此感念道。世人又對小皇子的邊幅批評一番,都是誇個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