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冇答覆,隻是對著她伸脫手去,但她雙目微瞑,退開幾步,對他臉上的誠心神態視若無睹。
小順子驚道:“皇上,皇後孃娘昨日才進逸城,最快也要明天賦氣回宮,您現在不消急著籌辦。”
他的目光與她相對,那已然蒙上了一層陰翳的眼眸,盛滿他的苦衷,和順而哀痛。
但是為甚麼想到他將要死去,她卻俄然發急至極,惶恐至極,彷彿整顆心俄然都被掏空了普通,冇有歡樂,冇有欣喜,更冇有暢快,隻要料想以外的空虛、酸楚和疼痛。
他想禁止小順子的話,卻已有力抬手,也冇法出聲,麵前一片恍惚,模糊感受墩台的青石劈麵而來。
遠遠站著的小順子想衝上前來扶住他,卻又想起他的號令,忍了又忍,纔沒有上前,而是對她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說道:
他揮了揮手,低低地笑了,“小順子,你莫非還不明白嗎?朕就要死了,不想讓她看到朕這副臥榻等死的窩囊樣。”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眉宇間籠上差異於病態的彆樣神采。他望著那翻身上馬,登階而來的淩霜,淺笑道:“你終究返來了。”
他竭儘儘力,抓住她鬢邊落下的一縷青絲,含笑低語,“阿霜,我不要你為我的死而悲傷,我隻要你記得有我生命的每一刻。你的心是我最好的歸宿,在那邊,再冇有人能非議我們的愛。”
他隻感覺舌底苦意伸展,直直滲入內心,苦得他彷彿統統的話都忘了,望著她堆霜積雪的冷態,心底深深感喟。
小順子仍然冇動,隻是細聲說:“即使皇後孃娘現在就能返來,皇上您也不消沐浴換衣。太醫說過,您現在不能受寒,隻宜靜養,應當儘量減少沐浴次數,更彆提開窗吹風了。”
她一怔,用心腸嘲笑道:“你想說甚麼?”
一刹時,他的身材晃了晃,卻又強行站定,苦笑道:“阿霜,莫非你真的恨我至此?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肯諒解我嗎?”
這副服飾修潔、昂然矗立的模樣,如何會病重不治,她如何肯信,冷聲答:“等你真的要死了再說吧!”
若不是如此,淩霜也不會瞞著雪華,與唐堇一起下南洲,尋得忘憂花。
一碗藥喝儘,內侍遞上絹帕,他悄悄拭去唇邊的藥漬,喘了口氣,問:“小順子,皇厥後了嗎?”
這一刹時,他讀到了她內心深藏的奧妙,不由放心。
晚風乍起,涼意侵室,養心殿裡,藥香滿盈,那重現雪朝亂世、被朝野譽為光興明主的年青帝王,正由內侍扶著,漸漸地喝著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