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承諾道:“來福決不會說,來福不管甚麼佛祖、天師,隻要能保佑小郎君平安然安,那來福就信奉誰。”
青年公子憤怒忿道:“他們纔是真正的貉子,這些北傖,在江北被胡人打得惶惑如喪家之犬,一到江南,倒作威作福起來,我們吳郡四姓——陸、顧、朱、張,都是詩禮傳家,那裡會比不上北來的王、謝、郗、庾?”
少年語氣淡淡:“王謝後輩又如何?庶族豪門又如何?”略一拱手,跟在牛車邊向東行去。
“對了,”陳母李氏又道:“醜兒,我母子來靈隱寺禮佛之事切勿對其彆人提及——來福,你也記著,千萬不能說。”
杜子恭傳聞道術通神,在三吳之地影響極大,很多高門大族都拜在他門下,比如瑯琊王氏、陳郡謝氏、會稽孔氏、義興周氏,這些都是頂級的門閥,而佛教自傳入中土,就與玄門勢成水火,互不相容,以是,若被錢唐杜子恭得知門下信徒陳操之去靈隱寺進香,那陳操之的前程隻怕會很不妙。
趕著牛車的耕戶來福插嘴道:“小郎君要強身健體,不如學劍,天師道就有會劍術的祭酒師。”
如許想著,陳操之不由有些鎮靜,擺動兩尺多寬的大袖,看著本身苗條薄弱的左手,映著陽光,那手的確白得透明,真是精美的美少年啊。
陸府園林江東無雙,陸葳蕤更是愛花成癡,吳郡人號之“陸氏花癡”。
女郎嘻笑道:“六兄,你叫他們北傖,北傖就叫我們貉子。”
陸葳蕤明眸斜睞,橫了她堂兄一眼,即命侍從把這株金釵石斛連根挖取,要移栽到吳縣陸府後園去。
素衣女郎望著葛衫少年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道:“冇想到這僻靜山野有如許的人物!”又轉頭看著那叢石斛蘭,淺笑道:“金釵石斛,這個花名倒是新奇。”
陳家塢陳氏一族信奉天師道,也就是五鬥米道,拜錢唐縣的道首杜子恭為師,陳操之這個名字就與天師道有關,“之”字是天師道的標識,比如佛家的“釋”,魏晉年間以“之”字為名的人極多,最馳名的就是王羲之、王獻之父子。
午後陽光從稠密的枝葉間灑落在山道上,斑斑點點,閃動不定,小冠葛衫、大袖飄飄的陳操之穿戴高齒屐在細碎光斑裡穿行,山道清幽,屐聲清脆,他深深的呼吸,感受非常的輕鬆和舒暢,寄魂長命燈已經三個多月,負麵情感根基被降服,此時的他,隻感著重生的高興,他現在是十五歲,比宿世年青了十二歲,從青年回到少年,並且還是一千六百多年前,是不是很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