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是個半大小子,正值整天吃不飽肚子餓的年紀,又不太懂矜持和禮節,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夾起菜來吃。
“喂……”床上鼓起的小山包突地調轉朝向,翻開首上鋪蓋的一角,阿宣悶悶地問她:“你要去那裡?”
四下裡張望一圈,含月嘀咕道:“你稍等下,我去給你熱熱碗裡的藥,趁便找幾勺糖來。”
昨夜出逃,身負重傷,加上剛被陌生人帶出府、前程未卜,阿宣又驚又痛,幾近一夜冇閤眼。現在身上的傷口也包紮得潔淨服帖,喝了止疼安神的藥,又睡在從未體驗過的暖和褥子上,堅固的溫馨感喚起他渾身高低、由內而外的睏意。幾個呼吸後,很快便沉入了夢境,隻睡得天昏地暗,完整不知時候流逝。
含月用手指蘸一滴放在舌尖上,苦味立馬在口中伸展開來,直苦得她頭皮發緊。“這藥如何這麼苦!你喝著不感覺苦嗎?”曉得阿宣脾氣上能忍能刻苦,但味覺上也耐苦?
含月喜甜厭苦,特彆討厭喝藥,黑糊糊的藥湯,隻嗅一下苦味就噁心又反胃。小時候隻要一端出藥來,含月立馬又哭又鬨,冒死掙紮順從;厥後長大了略微好些,但喝一碗藥也得放七八勺糖,非得甜味完整壓住苦味才氣入口。估摸著阿宣還小,想必也不風俗苦味?何況藥都涼透了,苦澀中還透著冰冷涼的酸腐氣味,更教人難以入喉。
“不苦嗎?”含月從他手裡收回空碗,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殘液模糊收回燻人的苦澀氣味。
含月立馬回道:“那不可,不喝藥你身上的傷好不了。”
所幸阿宣反應快,冷不丁地回了句:“……如果去了彆人家,那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為甚麼要效仿彆人?”
“去茶鋪上幫手。”含月收了藥碗,排闥抬腳,籌辦拜彆。“既然說好留下來當伴計,怎能頭一天兩小我就都不乾活?你先好好歇息,傷纔好得快。待會兒睡醒了,出來找我就是。”說完出了房間。
呃……?含月久居山中,和父母以及師兄們向來有話直說,少有聽過拐彎抹角的話,更不知該如何接這類以退為進的交際詞令,一時不知作何迴應。談天旮然間斷,飯桌上墮入謎之溫馨。
阿宣一怔。特地等他用飯,還是熱氣騰騰的飯菜……簡樸一句話,竟教貳心頭一熱。